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竟然不敢去开门。
“警察会不会转回来了？你还没找到律师问啊……”
屈婉婷呲牙咧嘴，弓着身子，双手握拳颤抖着，哑着嗓子问罗红。
“笃笃笃！”
敲门声很执着。
“不管了，就横扯！”
罗红突然镇定下来，贴着屈婉婷的耳朵说：“我想好了，人又不是死在你家里，警察又没有把死者的照片给你看，你完全可以装傻的，退一万步讲，你这是正当防卫，又不是故意杀人，所以我觉得不会承担多大的责任。婉婷姐，镇定！啊……镇定！我去开门了啊。”
屈婉婷就拼命让自己镇定，可是发现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听使唤，本能地剧烈哆嗦着……
“谁啊？”
罗红故意亮开嗓门，其实是给自己壮胆。
“我！”
门口是一个男人闷闷的声音。
罗红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屈婉婷。
屈婉婷突然变了一个人，原本抖抖索索的身子突然凝固，然后发疯一样跑过来开门，然后立即就退回三米远，死死地盯着徐徐推开的门。
墨绿色的铁门，是朝家里开的。
门缝慢慢变大，一张男人的脸呈现出来。
“老师……”
罗红一脸蒙圈。
邵子谦也很惊讶：“小红你……也在这里？”
不等罗红回答，也不管她回答不回答，径直望向朝屈婉婷。
此刻的屈婉婷，双手捂着嘴巴，身子又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哗啦啦的喷涌而出，却不敢哭出声来。
邵子谦把门关上，走上前来，也不说话，张开双臂，一把将屈婉婷搂在怀里。
一边的罗红更是蒙圈了。
“婷儿不哭，你给我好好的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说罢，用手在屈婉婷的背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
屈婉婷将捂住嘴巴的手松开，无力地垂了下来，像没有骨头一样地晃荡着，然后把头埋在邵子谦的肩上，放声大哭，彻底倾泻内心的恐惧和三年来复杂的情绪……
一边的罗红，脑子像是飞越了几个世纪，从屈婉婷讲述的故事里，过电影一般展示了一个个场景：河西洗烫店、劣质高跟鞋、笔记本里那些过时了的诗句……
“八斤哥，原来是八斤哥就是……”
罗红不是惊喜，而是彻底掉了魂。
自己的老师邵子谦，居然就是屈婉婷讲述的故事的男主角。
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有点武功最好，快意恩仇。
自己刚刚勾勒出的轮廓，还来不及缔造情节，真实的人就出现了，竟然是别人的故事里的主角。
罗红踉跄了两步，赶紧到沙发上坐下。
屈婉婷撕心裂肺的哭声提醒了罗红，现在不是幻想诗情画意的时候。
邵子谦的声音很低，但是很有力量。
“都给你说了不要哭！不要哭！你先把事情讲清楚，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警察……刚刚走……”
屈婉婷好不容易借个肩膀痛哭苦一回，可惜不是时候，立即止住了哭声，却无法控制抽泣。
像伤心透了的孩子。
邵子谦把着屈婉婷的肩膀，将他搀扶到沙发上坐下。
突然问：“轩轩呢？”
屈婉婷一惊：“应该快放学了。”
文轩要是回来看见了邵子谦，又是一番惊讶。
惊讶也罢，关键这个时候邵子谦没有心思去化解他的惊讶，很费神的。
抬眼看见罗红，也不多解释了：“小红，你现在去小区门口等着，文轩一来，你就带他出去吃饭，我和你……师母先把这个事情捋一遍……”
罗红心里滴血，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清理伤口的时候，一看邵子谦的脸色不容她有半点迟疑，立即“哦”了一声，起身出门，轻轻把门关上。
走下楼梯的时候才想起，老师怎么知道自己就认识文轩呢？
不管了，现在也不是捋这些事情的时候。
叮叮咚咚的跑下楼去……
罗红一走，邵子谦和屈婉婷冷静下来，突然又坐得远远的，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邵子谦像法官一样的严峻。
屈婉婷看了他一眼，居然还有心情咕哝了一句：“狗X的要强~~奸我，我就杀了他，就这么简单。早知道会出这么多事情，还不如让他强~~奸算了。”
他在故意气邵子谦。
邵子谦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叹息一声，急切地说：“人命关天啊，我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怎么想法子？”
说完，咬牙切齿地看着屈婉婷。
屈婉婷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来，又开始流泪、哆嗦。
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地把经过讲给邵子谦听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包括张建奎如何摸~~胸、美美如何两次袭击张建奎、自己如何扎了张建奎两刀、如何拖了三次过道等等枝末碎皮的细节都讲了，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
邵子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燃上一根烟，问：“警察给你怎么说的？”
屈婉婷努力地回忆警察的话：“说是……在车上流血过多而死的，说是……大动脉被刺穿了……第二天凌晨六点半拖走的，估计半夜就死在车上了，是有人看见车里流出很多血才报警的。警察说了，来找我是来例行调查……”
“车在哪里？”
“警察说，就在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
邵子谦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三单元门口有血迹。
“具体哪个位置你清楚不？”
屈婉婷摇摇头：“我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
其实也没有几天，就两天两夜，今天还不算一整天呢。
邵子谦就想：小区门口不一定就是三单元的门口。
张建奎是存心来做坏事的，他一定会把车停在离三单元远一点的地方，甚至还比较隐秘的地方。屈婉婷刺了他两刀，是在自己被侵害的过程中的正当防卫。而张建奎又不是死在屈婉婷的家里，证明屈婉婷没有故意杀人的意图。
“等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专业人士。”
张建奎首先想到的是俞小姮。
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之后，就小心翼翼地对屈婉婷说：“你要有心理准备，问题应该不会太严重，但是接下来你有可能会在看守所待上一段时间。”
“啊？看守所……要待多久？”
“多久……”
邵子谦其实也不知道，但是不能明说：“估计几个月吧……”
屈婉婷突然站起身来，情绪瞬间失控：“你什么意思？要我去坐牢是不是啊？”
邵子谦顿时慌了，屈婉婷的声音太大，他感到恐怖。
“你能不能冷静一下？我是在寻找最好的解决办法啊，我现在就带你去自……”
本来想说“自首”，但是又害怕刺激了屈婉婷敏感的神经，急忙改口：“去给警察说清楚，不会有事的。但是毕竟人命关天，警察会一定程度限制你的自由，然后我就找律师去给你辩护。要是警察查出来是你杀死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你知道不？”
“放屁，简直就是放屁！”
屈婉婷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