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你自己上来！”
周婷握着手机，上半身探出窗口，朝楼下的周妍喊道。
此时，周妍正站在周婶家楼，听周婷这么一说，她应了一声，收了手机，朝大门走去。
周婶一家走亲戚，周婷没去。周婶说如果她有时间，希望她能给周婷补两天课。
因为感冒，周婷请了两天假。因此，当周婶提出这个要求时，虽然觉得周婶逼得过紧了，但周妍没反对。
而另一方面，周婷自己本人，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感情绪。
推开大门，门吱呀作响。客厅里很安静，没有人，周妍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个盗窃者一样，趁主人不在，偷偷潜入进去。
楼梯间打扫的很干净。几个阶梯之间，便摆放上一个花盆，里面种植着绿萝。
自从周婷家从平方改建成四层高的楼房，周妍很少去过一楼以外的地方。
周婶昏倒的那一次，算是例外。
到了四楼，她敲了敲门。
“进来！”回答很迅速又很慢，听声音，就好像正在做什么事，突然被打扰了，没有思考地丢出了这一句话。
她推开周婷的卧室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一眼望去，房间里的摆设比周妍预想中的要干净、简洁。床、梳妆台、摇椅、课桌、衣柜等一些必备的家具之外，还有一个整面墙的大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少说也有几百本，这让周妍有些惊讶。
周婷见她进来，“哦”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一屁股坐下去，继续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周妍看着她专心涂粉底液的样子，心情有些奇怪。虽然之前在发现她戴美瞳的时候，就隐隐有了些猜测。
不过亲眼看到对方化妆，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想，对方也已经20岁了。
“这些书都是你买的？”周妍坐在她旁边的座椅上，一边看着她熟练的手上动作，一边问道。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周婷斜着眼看过来，没好气地说道。
周妍早已见怪不怪，问道：“我是什么眼神？”
“就好像我是不看书的一样。”
“你想多了。”
周婷讥讽地哼笑一声，没答，端起了水杯。
水大概还很烫，周妍见她没察觉的喝了一口之后，皱着脸吐了吐舌头。
“你要喝茶吗？”一边佯装镇定地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周婷一边问她。
她表示不用。对方也没继续再问。
补课时间一共是两个小时。中间休息10分钟。
在休息时间里，周婷风风火火地下了楼。周妍站在书架前，仔细打量书架上的书来。
她想不出周婷会喜欢什么样的书？
大部分都是小说之类的书籍，尤以外国作品为多。仔细去看，周妍还在倒数第二层的框格里，发现了一小把塑料花。
屋里没有花瓶，想来那一次被周叔关禁闭，周婷把能摔的都摔了。
她看了不过两分钟，电话突然响了，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李红霞”的名字，周妍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喂——”迅速地按了接听键，周妍道。
“你好，我是李红霞，你应该还记得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熟悉的声音。
“当然记得。”
“不好意思，最近一段时间有事，没有回复你的电话。”对方解释道。
“没事。是我麻烦你了。”
“除夕晚上你发来的新年祝福，我看到了，真是谢谢了。”
“应该的。新年快乐！”周妍道。
李红霞笑了两声，也道了声，“新年快乐！”
这时候，周婷推开了门，手里端着盘子，看到她正在讲电话，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
周妍走了几步，站到窗前，背过身子。
这时，她听到李红霞在电话里说道：“关于男生的事情，我知道的其实真的只有那些了，也没有多的可讲的。”
“他——”周妍原本想说他杀死了猫，但突然想到周婷也在房间里，于是换了个说法，“他做了那件事后，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见了那一幕，就被吓坏了，根本不敢跟着对方，怕对方做出更过激的事情。不过，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去车站的方向，不过我也不确定。”
“那只猫呢？”“尸体”两个字，实在很难说出口。
“直接沉到水里了。”李红霞道。
“你讲完了没有？已经到时间了。”
周妍还没从听到这句话的沉重情绪中回过神来，背后传来周婷的不满声。
她转回头去看时，周婷正站在她背后，拿着闹钟让她看上面的时间。
她皱起了眉，对电话那边道了一声抱歉，转头压着声对周婷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急着接个电话，再多休息十分钟，之后的补课时间我会往后延长十分钟。可以吗？”
“不可以！”对方斩金截铁道。
周妍觉得她不可理喻，忍了忍，缓声说道：“就十分钟。”
“十分钟也不行！”
“那就五分钟吧！”说完这句，周妍也没等对方回答，出了房门。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整理了下情绪，周妍对电话那边道。
“有事？”李红霞问。
“嗯。刚刚是有点事，不过现在是方便的。”
“其实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那条河。”从金田镇回来之后，周妍一直念念想着这条河。
“就是一出车站，走上几十米就看到的那条河。”李红霞道。
那条河周妍是有印象的。
当初一出金田镇车站，除了大雪，给她极深留下印象的便是那条河了。
“不过，如果你想知道那只猫被扔下去的地方……”李红霞不确定地说道，没有将这句话说下去。
“那个地方现在还看得到吗？”她知道十年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周围的环境一定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那地方还在，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要是有时间可以带你去看看。”李红霞像是懂她的心思一样，主动开口道。
就好像终于等到这句话一样，周妍衷心道：“谢谢！”
“我后天就要走亲戚，要到初七初八里才回来，你看初九可以吗？”
“明天是有空吗？明天可以吗？”
“明天啊，这么急？……明天倒是也可以。”
“那我明天过去！”
匆匆地结束电话，周妍看了眼时间，在五分钟内，然后她进了门。周妍看着脸色阴郁的周婷，想到这件事终归是自己的原因，再次道了歉。
“什么人啊，这么急？”周婷翘着木马腿，像是话家常一般问道，就好像几分钟前爆发脾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不认识的。”周妍淡淡道。
“哦——”周婷拖长了声音道，用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吃进去之前，幽幽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周妍听了，没再继续就这一个问题与周婷争论，而是翻开教材，讲起课来。
补习结束，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周婷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嚷嚷着“饿死了”。
见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妍开口说道：“跟你商量个事！”。
“哦，什么事？”
“我明天有事，想休息一天。你看可以吗？”
“是要去哪里吗？”
周妍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金田镇。”
“那是哪里？”
“隔壁市。”
“隔壁市？你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
“有私事。”
“什么私事？”
对方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周妍止了话，静静地看着对方，然后说道：“明天我打算休息一天，这件事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哦——我是没问题。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补课。”对方高傲的回答道。
“那行。等下我也会和周婶说一声。”
“这么点小事，还和我老妈说什么。”周婷不屑道。
周妍没发表意见，拿了包准备走人。
“那个——”走了几步，周婷在背后喊道。
她转身，等着对方说话。
“你要知道，我为了明天推了许多事吧！”周妍慢慢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周妍的脸，然后继续道：“怎么着，也算是你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吧！”
虽然周妍试图在心里辩解，这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但是她心里有些不快。
“你想说什么，直接明说吧！”周妍道。
“我想要一个东西。”周婷摆出一副天经地义的神态，说道。
“什么东西？”
“你包里的打火机。”
“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打火机？”周妍问，眯起了眼睛，不错眼地盯着对方，“我应该没有告诉你吧！”
而且因为担心父亲不小心看到，周妍特地将打火机藏在了包内里的小口袋里，就算是她打开包，也是看不到的。
“怎么你有打火机，还怕别人知道。”说完，周婷气愤地哼了一声。
“你要来做什么？”
“吸烟，还能做什么。”
“打火机，你别想了，换一个。”周妍回得决绝。“书，化妆品，你选一样，或者别的。”
“这些我自己有，我要来干什么？除了这个，别的我都不要。”
“那就什么都别要了。”丢出这一句，周妍便不再看对方的脸色，直接开了门出去。
紧接着，屋里传来一声巨大的桌椅撞击声，周妍听了，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