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走了,去米德尔加特。”
“嗯,现在就动身么?”
多兰拉起安德烈斯的手:“是的,马上。”
安德烈斯看向外面,显得有些惆怅,然后他脑中的那些信息顿时消散一空——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事已至此,我便不多做挽留了,实在很抱歉啊小朋友,代我向多兰问好,另外还有……恺撒。”
安德烈斯突然很是疑惑:
“恺撒……是谁?”
多兰脸色大变:“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安德烈斯显然是有些惊诧,支支吾吾道:
“在断开通感前,一个声音,说代他向您和……恺撒问好。”
多兰眼睛看向众议厅的方向,怒目而视。
众议厅却没有任何反应,多兰的怒意就像是一针入海,掀不起半分波澜。
多兰深吸口气,尽可能简单的讲述:
“他是人族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大帝,他统一了中庭,已经作古十万余年……”
安德烈斯皱紧了眉头:
“那他为什么要我向恺撒问好?”
多兰眉头更加紧皱,迅速拉起安德烈斯的手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安德烈斯沉默着,刚才那老人在他脑海里响起那声“恺撒”的时候,他差点回过头去,就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样诡异而熟悉……
清冷的月夜,不知道为什么,染上了一丝寒意与不知名的恐惧,安德烈斯被母亲拽上了马车,他听见母亲清冷的喝到:
“走,尼格鲁,我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
尼格鲁闻言,便直接极速狂奔起来,拉着那简朴的马车在大街小巷中,如同战马一般急速掠过那宽广的大道,庞大的机械之城,却因为一只生物的速度震动起来,不一会,他们便到了北城门,城门大开,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门口的防卫士兵也是急急的向两旁散去,跑的就像是见了老鹰的兔子一般分散而迅捷,惊慌的表情在他们看到那只剑齿虎的瞳孔中相互映射,于是,马车便毫无阻拦的冲出了这座压抑而精密运转的机械之城。
北方是一片平坦的平原,西方是一片巨大的内海,被人们称为地中海,而东方,则是一片滩涂,他们要经过那里,去往米德尔加特的东方,斯拉夫联邦。
滚滚烟尘中,马车疾驰而过,安德烈斯在马车里面望向那温暖的地中海,海面上吹来独有的腥气,在月色下,吹起一阵波澜,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他们不知道下一个地方的人们,会不会跟那里的人们一样,伪善而令人厌恶。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下一张牌是什么,可能连神明都不知道自己手中会迎来哪一张糟糕透顶的手牌。
命运真是一场令人发指的玩笑,他从来不存在什么公正,也不存在什么正义,伪君子可以大行其道,锦衣玉食,各行其是,肥头大耳;而真圣人却可以沦落到独善其身,居于陋巷,箪食瓢饮,形销骨立……
命运又是绝对公平的,在命运落下的刀刃前,一切道德修养,一切固若金汤的防备都是浮光掠影,不堪一击,只有在其下挣扎,拼命,活下来后,才有可能执行我们的裁决和正义。
是的,正义永远是在世者才可以去执行的信念,所以我们只有活下去,才能熬过命运的玩弄,斩下裁决的快刀。
8中庭米德尔加特,普鲁士王庭,博瑞城,博瑞城大教堂。
在教堂前,一群铠甲士兵严阵以待,黑色的铁十字镌刻在他们的手中的盾牌和旗帜上,手中的长矛直指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
“贝尔芬格,我劝你想清楚!再往前一步,杀无赦!”
这个斗篷下的青年,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帽子,淡栗色的齐耳卷发托举出一副鹅蛋脸,耸立的鼻梁性感而挺拔,一双眯起来的丹凤眼显得懒洋洋的,他伸个懒腰,像是调皮的小孩子一般满不在乎道:
“有个人,叫我向你们讨债。”
这时,他面前的士兵们不由自主散开,一个金色光影砸来,登时,烟尘四起,士兵们紧张的看向那烟尘的来源。
烟尘散去,一把金色阔剑被那个年轻人托举着,似乎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他的另一只手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有些咂舌:
“我话还没说完呢,话说,现在的骑士这么弱的吗?这力度……七阶?你这血脉气息……当今的加百列?”
长发飘飘,一副铁面具背后的眼睛泛起了一道血丝,那道目光里面,满是怒火和仇恨,像是两根充满寒意的针刺进贝尔分格的视野,但贝尔芬格只是微微一笑,一跃而起,一记飞踢直接踢在女子的小腹上,然后一个领域悄然张开,破碎开地面,将那女子掀飞出去。
那是“域”——六阶以上的强者独有的属性,是体内能量与四周元素和能量的极度共鸣的结果,他会赋予拥有者一定空间内随意操控该属性的权能,这,就是域。
在那领域袭来的时候,士兵和那个女子只觉得自己身上附加了千斤重量,直接趴在了地上,在一片趴伏中,唯有那个男人,站在那里。
这份不容拒绝的力量,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的境界,已然是八阶!
毁灭神庭,怠惰,贝尔芬格——那个神秘的恶魔骑士,死在他手下的人族军士不计其数,更不要说其他的修炼者,这个男人放出的最狠的话,叫主教所有人都为之唾弃并且胆寒:
“主教的人都杀光就好了,要不老是来杀我,太费力气了。”
于是,从此他不隐匿行踪,所到之处,不能有主教骑士兵团的修炼者存在,否则,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就将降临在方圆几里的土地上。
但为什么,这个懒洋洋的的家伙,不辞辛劳,来到这博瑞城,施加这恐怖的威压?
但下一句,他说出口的话,只是仿佛说着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事,但叫人生出无法呼吸的惧怕:
“有个人叫我催你们还债,他要主教的一个地方尸山血海,还有一块面包。”
于是话音刚落,一片血幕冲上天空,红色的雨带着铁锈一般的味道还有些许腥气,留下一个冷笑的声音久久萦绕,在那张银色的面具上留下红色的流痕,那张面具后的眼睛,依旧那么仇恨,不多一丝,不少一丝,仿佛这些士兵的生死,跟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不时跟她一般的人,而是猴子一般的存在。
但是那呛鼻的血味儿,叫她微微皱起眉头,于是,她艰难的就像个蹒跚的老人一般从地上起身,悍然展开自己的领域——全知领域!
她举起阔剑,纤细的手腕上青筋暴起,重力领域虽然可以叫她举步维艰,但似乎不能阻止这位有着加百列之名的主教骑士,将手中的剑砍向她的敌人!
贝尔芬格只是微笑,他知道了这位主教骑士的想法。
然而他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把已经砍到他头上的阔剑,轻轻一点,那巨剑便被他轻轻挡下。
“没用的,你的领域‘全知’虽然可以叫你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但你还不能叫它给你提供最有用的信息,所以,老老实实睡下吧,凯洛琳。”
这位主教骑士眼睛逐渐睁大,她不敢置信,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你发间的味道,依旧那么迷人,叫你受苦了,睡下吧。”
女子看着那熟悉的脸庞,面具后的眼睛里面泛着泪光。
“对不起,劳伦斯。”
贝尔芬格那干净脸庞浮上一丝苦涩的的笑,一记手刀干净利落的斩下,斩下了加百列最后的一丝明晰。
贝尔芬格将她轻轻抱起,放到一处洁净的地面,拭净面具上血珠,亲吻了她那瘦小的耳垂,而后起身离开。
渐行渐远后,贝尔芬格手拿一块面包,跪在地上,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