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凡气得不禁爆了粗口,随后他再问班穆道:“邧贵命案现场还有什么情况吗?”
班穆道:“回禀大人,那凶手这次似乎有点奇怪。”
“…哦?!”
班穆接着道:“这次的死者邧贵年龄已五十有五,体虚肥胖,大肚腩,是个文弱商贾,可从其现场情况还有他尸体上的伤势推测,他在临死前明显与那凶手纠缠打斗了好一番。首先那凶手掐勒过邧贵的脖子,竟被邧贵挣脱了,后两人扭打在一起,这从邧贵脖子嘴上的掐痕,手臂和背上的淤青、抓痕可以得出。
之后他两人扭打到梳妆台,那凶手乘机拿起梳妆台上的发簪刺中了邧贵的左臂,接着直捅腹部两下,最后方才刺中邧贵的心脏。期间邧贵明显有想喊叫人,被那凶手几次捂住、拳砸过嘴,杀死邧贵后,那凶手也同之前犯下的命案一样,在死者身上不断乱刺,发泄自己的疯狂。”
“大人,我们觉得奇怪的是,邧贵常年酒色过度,造成体虚力弱的,武力上他比胡威天、卢然及邹宽弱太多了。但这次那凶手却竟然费力与邧贵纠缠扭打了一阵,最后还是用了邧贵情人落在梳妆台上的发簪方才占了上风,这倒有些怪了?”班穆疑惑说道,这也是当时现场其他同僚与仵作的疑惑之处。
现在,这同样是谢凡感到蹊跷、疑惑之处了。
因为按照之前对那凶手的推测,凶手应该是体强力壮之人,且身手很高,才能将身体正值壮盛手脚功夫不弱的胡威天和卢然两人轻易残杀掉。
“…的确奇怪!”
其实在邹宽一案时,就已经有些奇怪了!谢凡曾向捕头赵封了解过,胡威天、卢然、邹宽三人无论体力还有身手来说,恶霸胡威天无疑最强,其次是暴徒卢然,狱卒邹宽更弱。
可从其命案现场和尸体情况,体壮身手强大的胡威天和卢然面对那凶手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而更弱的邹宽却临死之际还能反抗下。到这第四桩命案,年老且最弱的邧贵更是与那凶手缠打拼斗了一段时间。
那凶手能够轻易秒杀身手强的,却费劲还差点打不过弱的,太不符合常理了呀?这还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可从其留字笔记还有犯案习惯来看又确确实实是那个凶手。
这四起连环凶杀案,真是越来越扑所迷离了。
谢凡在默然思忖了半响后,心中已有了决定,随即他朝风尘仆仆的班穆道:“你跑这趟来告诉我消息,辛苦了。这样,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到镇上找间客栈好好饱吃一顿并住宿一晚,钱到时回去向姚幡报账。明天一大早你就过来,到时我们动身一起回县城。”
“是,大人。”
班穆应了一声,接着他向谢凡道:“大人,我…想去拜访下老捕头,之后就出去找地方借宿。”
“嗯,去吧。”
谢凡点了点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班穆一眼。
班穆刚离开后,柳玥抿了抿嘴,开口向谢凡道:“我们明早就回县城的话,你今晚有把握说服邢山答应复出助你查案吗?”
谢凡嘴角苦涩,道:“完全没把握!事在人为,我最后再试试看吧。”
旁边邢遥遥闻言有些急道:“县令哥哥,玥姐姐,你们明早就要回县城?那我,县令哥哥,你不是说我爷爷去的话,可以带上我去查案吗……”
“是呢。可你爷爷不去呢?”
“那我也想去案发现场勘察足迹……”
“你县令哥哥现在只能答应你,会尽量劝服你爷爷,希望我们大家能一起回县城,侦破目前的连环凶杀案!”
而柳玥抬指轻刮了刮邢遥遥的小巧琼鼻,这小丫头,真是人小胆特大。接着柳玥不由向邢遥遥道:“小遥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玥姐姐,你说吧。”
“就是,以后在外人面前。要称呼我为‘月哥哥’好吗?”
见邢遥遥水灵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有些疑惑,柳玥于是解释道:“你要知道,我女扮男装跟在县令哥哥身边,是为了行事方便。所以你如果在外人面前叫她玥姐姐,那我就露馅了,明白吗?”
“是因为在县衙里,他们对女衙役有偏见吗?”邢遥遥心中有些失落,随即答应道,“嗯,遥遥明白了,只有在我们三人面前,才能喊玥姐姐。”
“对,小遥遥真聪明,那你要做到哟。”
“遥遥会做到的。”
“真乖!小遥遥。”柳玥宠溺地抱了抱邢遥遥。
而此时,邢山房内。
中年衙役班穆将卷好的一根叶子烟恭敬地递给邢山:“邢师,您还好吗?小穆这次顺道来看看您。”
“县城里又发生命案了吗?”邢山接过并缓缓在旧烟杆烟嘴上放好,问道。
邢山已一个月没抽了,以前更是要间隔半年才会舍得去买一次,上次的烟还是两月前班穆送他的。这次班穆又给他买了一捆,并像以往那样给他卷好一支。
“是的,您猜到了。”
“根据那凶手犯下的前三桩命案,那凶手的疯狂,在没抓到他之前,他怕是不会停下来的,而且作案间隔时间只会越来越短。幸好,他只杀恶,否则,我还真忍不住想亲手将他绳之以法!”邢山点燃烟头,长抽了一口,道。
房间内,顿时缕缕烟雾、烟味弥漫,但对于邢山来说,这股烟味很美味,值得好好品尝。
“这次那凶手残杀了米商邧贯,是姚幡派我来通知县令大人。”
“邧贵?!那凶手真是越来越胆大疯狂了呀。小穆,这些年委屈你了,就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属下,县衙里那几位便容不下你。”
“…那些我并不太在乎。只是我始终对不起邢师。”
“小穆,我后来也想了想,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选择并没有错。县衙里那几位真应该重用你的,你是有做事才能的,只是你有两个最大的缺点:一是胆儿太小、不愿冒险。二是只顾做事,不会做人。”邢山对这位曾经十分看重的下属指点道。
八年前,那时邢山还是山临县的捕头,班穆刚任职捕快不久,邢山发现班穆做事极认真,很踏实,耐得住性子。
自儿子邢柯不幸牺牲后,邢山只得在下属中找寻,他想带个徒弟,传授给他自己的足迹勘察知识。最后,他选择了班穆。
班穆受宠若惊之下,跟着邢山学了两个多月,渐渐地,邢山发现班穆并不适合,他对足迹勘察其实并没有兴趣,只是不想辜负自己对他的期望,所以他为学而学,没有钻研足迹勘察的兴趣与乐趣。
相反,邢山发现班穆其实更喜欢检验死伤方面的,最后便让他跟着当时的仵作韩绍学习。
然而,几个月后,邢山因与县令杨浦方闹翻,愤而解职回家,当时县衙里大半以上的人都集体解职了,那教了班穆半年多的仵作韩绍也解职了。
而班穆却没有跟着去解职,因为他本身没什么学识,家中还有妻儿,加上父母。他需要衙门的工作。为此,当时的同僚们都很看不起他。
班穆自己也觉得愧对恩师邢山,他那么看重自己,结果自己老是不争气,甚至在关键时刻,舍不得放弃捕快职位的饭碗,背叛了邢师。
这也是班穆心中始终的愧疚,无奈的抉择。
因为班穆曾是邢山的下属,虽然他听话,办事也认真,踏实,任劳任怨,但姚幡等人却始终不会重用信任他,反而将他边缘化。
“小穆,据我这两三天观察,这县令谢凡似乎并没有你以前描述的那么糟。他虽然脸皮厚,但挺有礼貌,不拘小节,甚至在我家自愿干苦累脏的农活,没有一丝怨言。”
班穆闻言也感到诧异,回道:“邢师,说起来也奇怪,这县令大人最近这十多天确实有点反常,似乎有些变了。不仅你觉得,我,还有县衙里不少人都发觉,他举止比以前更随意了,且不再像前三个月那样,每天顾着出去结交权贵士绅,大手花钱,收贿,不顾政务,在外面喝酒玩乐。相反现在他几乎不见那些人了,而且,渐渐干起正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