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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闻香识女人

《繁桂十街系列?闻香识女人篇》

秋风阵阵,日头高悬,正是肃杀的天气。金灿灿的秋菊恣意而发,麻雀在高高的桂树上做窝,桂树上开桂花,橙黄,乳白,朱红,在惨烈的阳光下熠熠闪光,从骨子里透出疏离的凉意。

无论什么人看见,哪怕他是个乡间野汉,这一刻心里也会涌现出一种类似于沧桑的柔软情感。也许“悲秋”是刻在中国人身体里的东西,每个中国人骨子里都是诗人。

但李师师此时没有心情用来咏叹。她苍白着一张面容,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一双原本明亮灵活的眼睛无神的来回扫视着街道两边的客店。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自父亲病死于狱中之后,她彻底成了漂泊无依之人,却因一身冠绝天下的冰肌玉骨和花容月貌闻名京都,不仅引来了无数纨绔公子的竞相追逐,也惹上了不少名门贵女。书香门第的钱氏家族二女钱芸儿,性情与名字截然不同,为人善妒,心思狭隘狠毒。

师师的追求者里拔尖儿的该数王俊仙王公子,听说与王安石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王俊仙自己家里也算富甲一方。可不料这位王公子一早就与钱芸儿指了婚,如今却来追求师师,心高气傲的芸儿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使了个法子,顺顺利利的让人把这小孤女流放在外。

可怜师师作为大家闺秀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这洗衣做饭被使唤的粗活儿却是半点不会,一路走来,实在没有继续的力气了,便走进了这一隅偏僻的街巷,想着不如就死在这里。

这条街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不好找。它位于复州城东南极偏的一隅,四面被山环抱着,东面一座山最高,名唤翠屏山,山顶种了郁郁葱葱的钻天杨和红豆杉,每逢午后日光斜下,总能听到深林里传出清澈而嘹亮的鸟鸣。若不是以闲云野鹤当做生活方式的隐士或是穷困潦倒如李师师之流,必不会找到这处清幽的地方来的。细打量这条街,纵贯南北,日出时正正迎上第一缕金丝,日落时红彤彤的火烧云铺满整条街道。巷口多而分叉,狭窄地像条歪歪扭扭奇模怪样的丝瓜瓤子,街道尽头立一块木架子,上面高高的挂着一块牌匾,细细看来上书“繁桂十街”四个大字。客店和房屋毗邻着,都显得破旧而萧索。

李师师倒觉得挺好的。生逢乱世,与其在灯红酒绿中沉浮,朝不保夕,倒不如来这清幽的小地方隐居,纵使生活清贫,活的却也安心。

她苦笑一声。现如今,她怕是连住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了。缺衣少食,漫长的流浪早已耗尽了她的精力体力和耐力,她头晕目眩,脚底虚浮,头顶着刺目的日光,在她脑中形成一个模糊而温柔的光圈,几乎下一刻就要晕厥在地上。

“碰——”李师师狠狠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没有丝毫力气的她即刻就要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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