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十八年。
因近年来边塞地区动荡不安,中原人民人心惶惶,特派使臣前往羌国,要求联姻,与南越结成秦晋之好。羌国公主尹繁缕柔嘉淑顺,秀外慧中,乃担此大任也。
羌国王宫外。
秋天的微雨轻飞,雨打湿屋檐,花儿随风飘落,在空中起舞,好似梦境一般优美,愁绪渐长,飘向远方。屋内有一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双眉蹙起,双眸含泪,双手紧握着榻上的许氏的手,许氏脸上虽未施粉黛,但依然挡不住那倾城之貌,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整张脸看上去毫无生机,眼窝也稍稍凹陷下去,好似个纸面人。
尹繁缕低头垂泪,抽泣道:“阿娘,我不想走,我也不想去和亲,我只想陪在阿娘身边。”
床上的许氏艰难的支起身子,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她缓缓的蠕动嘴唇:“繁儿,我的傻孩子,阿娘命不久矣,迟早要去了,咳咳…,你若不去和亲,日后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呆在这偌大的王宫内,阿娘如何瞑目?去吧,去和亲,那里是阿娘的故乡,繁儿幼时不是说喜欢那里么?咳咳…繁儿,听阿娘的话。”
尹繁缕抑制不住泪水,哭的宛如一个泪人,她拼命摇头,:“阿娘!阿娘不会离开的,繁儿听阿娘的话,繁儿去和亲,阿娘不要离开繁儿,好不好?”
许氏闭着双眼,眼角也溢出了一滴泪,她用力扯出一丝笑容,:“繁儿放心,阿娘会等你回来…”
门外适时响起一道尖细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羌国公主尹繁缕贤良淑德,风姿雅悦,端庄淑睿,蕙质兰心,着即册封为太子妃,钦此。”
许氏在听到圣旨后,满意的笑了,心中不胜感激,原来,他真的履行诺言了。她睁开双眼,声音很微弱:“繁儿,快去领旨谢恩。”
尹繁缕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待行完礼后,才开口道:“繁缕谢皇上恩典。”
李公公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公主还是早些休息,明个一早公主就得随咱家回南越举办册封大典,咱家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先行告退。”
尹繁缕双手卧着圣旨,缓缓道:“李公公慢走。”
次日清晨,尹繁缕来到内宫外,与许氏告别。
刚踏入房内,便看到许氏早已梳妆打扮好了,在胭脂水粉的映衬下,许文茵一改往常的病态,变得明艳动人,脸上也恢复了生机。尹繁缕开心的笑了,:“阿娘,见你这样,繁儿也就放心多了。”
许文茵从盒子中拿出一块玉佩,唤道:“繁儿,过来,这玉佩乃我们许家祖传之物,这以后,就是你的了。”
尹繁缕接过玉佩,用手细细摸了摸,惊叹道:“阿娘,这玉佩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制,如此宝贵,繁儿可得好好收着。”说着便系在了腰间。
许氏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中也放心了许多,便开口道:“时辰不早了,繁儿可是要出发了,别让李公公等太久。”
尹繁缕闻言,这才突然想起李公公还在宫门口等着她,便向许文茵行了大礼:“阿娘,请受繁儿一拜,此次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繁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请阿娘勿挂念。”
许文茵连忙从板凳上起身,步伐有些不稳,她双手扶住尹繁缕,对她说:“繁儿快快起身,阿娘,等你回来…”
尹繁缕这才起身,朝门外走去。随着门声的落下,许文茵跌倒在地上,嘴角泛着一丝苦笑,面如死灰,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恍惚间只听得到许文茵的抽泣声:“我这一生,呵呵…别无所求了,只求我的女儿过得幸福快乐。”
晌久,才听到有宫人的声音惊叫:“快来人!娘娘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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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尹繁缕身着古烟纹碧霞罗衣,绝美的脸上透着一股英气,她秀雅绝俗,柔情绰态,美得不可方物。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整片天空都为她一人绽放色彩。
她顿了顿脚步,朝身后看了看,不禁冷笑,还有哪个公主的送亲队伍比她还要冷清吗?她虽庶出,但好歹代表羌国吧?她不再多想,只是在寻找一抹熟悉的身影,尹繁缕喊道:“湄儿!”
湄儿果真从后面出来,她走的极快,待至尹繁缕身边,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尹繁缕心下有点自责,安慰道:“湄儿,我以后还会回来的,你不必太伤心了,”尹繁缕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低语道:“湄儿,等我走后,帮我交给他。”
湄儿点了点头,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公主,你安心去吧。”
这回她是真的走了,上了马车后,心也静下来,不再多想,闭眼假寐。
马车日夜奔波,两日后,也算是赶到了南越国。
清晨的阳光普照,不一会,集市上就挤满了人,街道两边茶楼,酒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大大小小的商摊也从城门一直延伸到郊外,空气中都是清晨的气息,脚下也是轻盈一片,尹繁缕瞧着这如此繁盛之景,心中又是喜又是悲,这,就是以后自己要生活的地方了么?
马车颠颠簸簸的,总算是到了皇宫外,这熟悉的画面让她不禁想到小时候初来南越时的场景。牵动她记忆的那个人,现在会在哪呢?他还会记得自己吗?如此想着,便已经到了金龙殿外。
随着宫人的通报声,她整理了下仪态,随即莲步轻移至殿内,皇帝在看清她的容貌后,不禁感叹:真是像极了她。而一旁的皇后则是惊愕失色,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会那么像她?!
尹繁缕右手放置左肩上,身体微微弯曲,行了羌国之礼:“羌国公主尹繁缕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眉开眼笑,微微点头:“免礼免礼,待明日册封大典过后,你可就是南越的太子妃了。”
尹繁缕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点头道:“谢皇上恩典。”
皇后这时也开口道:“皇上,这公主一路上奔波劳累,可先让她休息会,在派几个婢子好生伺候着,好好准备明日的册封大典呢!”
皇帝也点头道:“皇后所言极是,就按皇后的旨意去办吧。”
尹繁缕内心暗想:终于可以休息了。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开口:“谢皇后娘娘。”
——朝阳殿外——
宫女们见她来了,都纷纷行礼:“给公主请安。”
其中领头的姑姑恭敬道:“公主,奴婢名叫萆薢,乃是皇上派来的掌事姑姑,待明日公主入住东宫后,奴婢会教您学习南越的礼仪。”
她转过身:“月芙,你来伺候公主沐浴更衣。”
月芙应了一声:“是,姑姑。”便走到尹繁缕旁边。
月芙轻声道:“公主,请跟奴婢来。”
萆薢又说道:“公主一路上奔波,现在肯定饿了吧?奴婢去叫御膳房准备晚膳。”
尹繁缕听到晚膳,她再也端不住了,问道:“那个,萆薢,这皇宫中可有洋芋糍粑?”
萆薢摇了摇头,有些疑惑:“这洋芋糍粑我们中原人倒不常吃,若公主真的想吃,奴婢吩咐厨子做就是了。”
尹繁缕顿时笑开了颜,这几日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自然是饿的不行,她开心道:“嗯,快去吧,萆薢!”
她又转过身问月芙,:“你吃过吗?”
月芙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曾吃过。”
尹繁缕摆了摆手:“等会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月芙也笑了,道:“谢公主赏赐。公主,随奴婢来吧。”
进去之后,便是一番富丽堂皇的景象,水晶帘落,纱幔垂曳,六尺宽的流苏寒玉床,紫檀八仙落柜,海青石琴桌,梨木携花椅子。无一不显示出这里的奢华。
这时,月芙携几个宫女从内殿走出来,:“公主,奴婢们服侍您沐浴。”
尹繁缕跟着她们走到里面,有些紧张的抓紧衣襟,她有些尴尬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月芙微微笑了笑,道:“公主不必害羞,奴婢们闭着眼睛就是了。”
尹繁缕惊道:“既然是服侍我沐浴,闭着眼睛你怎么看得清?”她摇了摇头,又道:“月芙你留下吧,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另外几个宫女微微行了礼:“是,公主。”
待她们出去后,尹繁缕这才一一脱下身上的衣物,她的皮肤肤若凝脂,一张鹅蛋脸也在热气的蒸发下显得红润细腻有光泽,肌肤吹弹可破,越发娇嫩,好一个香娇玉嫩的美人。
她躺在浴桶内,闭眼享受着。
晌久,才从内殿出来。
她坐在镜前,月芙轻轻的梳过她的发丝,不禁感叹道:“公主,您可真是不可多见的美人,与太子殿下真是绝配。”
尹繁缕脸红红的,有些惆怅:“可是我都没见过他,就要和他成亲了。”
月芙安慰她:“公主,太子殿下肯定会喜欢您的,不必太忧心了。”
萆薢从外面走来,道:“公主,晚膳准备好了。”她顿了顿,:“公主,洋芋糍粑,也有。”
尹繁缕顿时舒展眉头,开心道:“太好了!月芙,我们去用膳吧!”
月芙停了停手,道:“公主,在南越,奴婢是不能与主子共同用膳的,奴婢在旁边看着您吃吧。”
尹繁缕有些不快,她撇了撇嘴:“既然是你们的规矩,我也不强求了。”她又看向萆薢,:“萆薢,拿一碗洋芋糍粑给月芙,你自己也吃一碗。”
萆薢闻言,道:“是,公主。”
尹繁缕坐于餐桌前,端起一碗洋芋糍粑,细细品尝:入口酸辣爽口,糍粑香甜软糯,但终究少了一份家的味道。
晚膳后,月芙就催促她睡觉,说是明天举行册封典礼,很重要,不能耽误。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夜已深,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