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说的这些话,朱雀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生生死死,与天地斗之类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她的世界跟他的世界始终不一样,他们不是活在一个世界里的人,他眼里的风景,她未必见过,虽然没有见过,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朱雀还是感动了杨谦对于这个世界的无可奈何,对于发生在他生命中所有可笑,所有让人失望的东西的不服输的反抗。
现在朱雀是完完全全不会讨厌他了,因为,之前讨厌他是因为他是黑檀山上的老大,是抢人东西的大坏蛋,总喜欢用那双欠揍的眼睛冲着周围所有的人邪魅一笑,似乎看向所有的人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在打量这个人外在的相貌身量,而是在打量如何能从这个人身上抢到最多的钱财,或者,为自己所利用。
现在朱雀改变了对于杨谦的看法,但不代表她就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压寨夫人,她要走出这座大山,走出黑檀山,回京都或者回淮南,总之,不会留在这个地方。但即使她走出黑檀山,她也不会再带官兵来围剿这个山头,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是他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她不会,也不忍心把他对于这个世界唯一的美好给残忍剥夺去。
留给想活的人一条生路,算是积德,给自己积德。
她没经历过他人生的黑暗,也无法去做他人生的审判官,前路如何,通向何方,就可以完完全全交给他本人去定夺。
“杨谦,放我走吧,我可以回去跟章韶光说,让他不再派兵围剿黑檀山,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做你的山大王,可以换一种方式生活,比如替人做保镖,或者开个镖局,让黑檀山的兄弟么都有正经活计,不再做这种打打杀杀和抢劫的事情。”朱雀开门见山和杨谦说了自己的意图,希望杨谦可以以此为条件放她出去,可能朱雀觉得说服力度还不够,她有补充道:“你或许不知道现在章家人的势力,现在虽然是大皇子掌握天下,但是实际的权利却全部握在章家人的手中,所以,章家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你若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起码不能违逆主人的话不是吗?再者说,现在章韶光已经派人来救我了,我虽然不想说出了口,想不像承认,我对章韶光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朋友,很重要的红颜知己,即使我不做他的外室,不做他的小老婆,但是我,依然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这个重要程度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美好对于在黑暗中的你一样,是同等重要的地位,你现在可以理解了吗?”
“你是说,你虽然是他的一个小小外室,却是他生命里追重要的希望,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杨谦问道。
朱雀没脸接下去,但是已经把杨谦半真半假忽悠到这个地步,加上他无比认真在听自己说话,也就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是他活着的希望,他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我陪伴着他走下去,如果没有了我,我很难想象他会如何走下去,你知道,如果将你的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情都给剥夺掉,你会怎么样?”
杨谦仰脸说道:“那我会以我最后的力量,与这个世界对抗,即使是以卵击石,也不会再最后一刻选择投降。”
得嘞,是条汉子,还是个很有诗情画意的汉子。
朱雀见杨谦已经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又说道:“所以说,你若是不肯放我下山,章韶光会用所有能用的力量来救我,你知道,章韶光不是你,你是卵,你可以以卵击石做个昂扬斗志不肯低头就死的硬汉,但是章家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他若是想集结所有力量来救我,你们整个山里的弟兄都得死,你自己想要跟真个世界对抗,想慷慨就死,不到最后不低头,但是我相信,你这个整个黑潭山的弟兄,不全部都是一人吃版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吧,他们总是会有家人要照顾,总是会有心中的牵挂,不会像你似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与命运的所有不公斗到最后,他们没有你这么硬气,他们还有茶米油盐酱醋茶等着他们,你所丢失的所有美好他们仍在努力维护着,你可不会忍心用他们生命中唯一的美好去为你以卵击石的倔强陪葬吧。”
朱雀说完,只见杨谦陷入沉默,一看就是知道朱雀已经说动了他。
“但是卫姑娘,我绑架你过来是章家的小姐同我之间的买卖,听说那个章家小姐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章韶光就算以后会继承章家所有的势力,但是也要对皇后俯首称臣吧。章家小姐买我们黑檀山绑架你,定是因为对你恨之入骨,就算是章家公子对你好,把你放在心上的最重要的位置,可也架不住皇后娘娘讨厌你吧,皇后娘娘以后要是下旨让人把你毒死了,章韶光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那毕竟是皇后娘娘,做臣下的只有服从,不配反抗,所以,你想想看,你现在在山头上有我罩着不会死,你若是下了山,重现回到章家小姐的眼中,那还不跟恶狼见了小白兔似的,你能逃得过现在,你逃不了以后啊……”杨谦开始对朱雀拾用起了心里攻击的大法,朱雀还真就是没想到他说的这种情况。
章韶嫣想除掉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自己就这么回去了,还得重新回到她的视线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章韶光得知所有的骞翥军都供不上来黑檀山急得团团转,在章韶嫣眼前发脾气,好让章韶嫣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动的,既然是她对自己心里有恨意,那么就让她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恨意的好。
“杨大哥说的极是,那我便多里待上个一两天。陪你说说话。”朱雀笑道。
杨谦也笑了,将她领进了饭厅。
章家府上已然乱成了一团。
长林带着一队人马去,回来的也就两三个,还受了重伤,当然那重伤是毒蛇给咬的。
“公子,那个黑檀山上的小路上都是毒蛇毒虫,我带去的人虽然功夫好,但是却敌不过这些带毒的畜生,走了几步就被咬了,有两三个人直接倒在地上死了,这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两个正抓紧解毒呢!公子,现在卫姑娘已经被抓紧去很长时间了,怕是凶多吉少了。”长林急着说道。
章韶光立马坐不住了,起身道:“我亲自去救她。”
章韶嫣将他拦住,急着说道:“哥哥,千万不可以,你没听长林说吗?那个林子里都是毒虫毒蛇,你要是进去那肯定也会像他们一样中毒。”
章韶光生气吼道:“那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要不是你现在能有这么些事情?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韶嫣,我跟你没完。”
章韶嫣被他吓住了,从她记事起,章韶光从来只会让着她,任凭自己刁蛮任性也只会包容自己,从来没见到他会发这样的大得火气,看来,她确实做了不该做的错事,触到了他的逆鳞。
说话间,院子里有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没有敲门,急匆匆推门而入。
“章公子,我妹妹是不是出事了?”
卫鞅站在门口,似乎是在问责,满脸的怒火下一秒就能化成利箭穿透所有人的心。
章韶嫣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卫副统领,只听说是那狐狸精的表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怎么说呢,透着十足的英气,似乎下一秒就能跨上马,征战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