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这是塞翁惊醒的第一句话。
那黑袍下的双眼,有着诱惑人心的魔力。
“那你又是谁?你无须在意,我是来给你答案的人。”
黑袍下的女声,极为甜美。他似乎可以变换各种声音,或是说他能迎合着别人的内心,幻化出各种别人迫切的需求。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答案?”塞翁刚说完,更觉惊恐,就在刚刚,他与黑袍人思维同步。
“那你为什么迷惘困惑?为什么无家可回?为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三个“为什么”,像一口钟在塞翁脑子里不停轰鸣,他头疼欲裂。
迷惘困惑,是因认知匮乏所致;无家可归,是因心无归宿;没有方向,是因心中目标不够坚定。
“我将要去哪里?梦的彼岸又在哪里?”塞翁呢喃,像被洗脑一般。
“奉黑月为主,以乌鸦为使,你走你的路,将步我的后尘,终将寻到答案。”黑衣人声音极具魅惑。
“好!奉黑月为主,以乌鸦为使。”
塞翁眼神涣散,一直跟随黑衣人,走着走着,天也终于黑了,他觉得很疲惫,整个人昏昏沉沉,似已千年未睡。
可他仍能感觉,一路繁星西坠,每走一步伴随一颗星辰落下,仿佛每走的一步,是逝去的希望与昨天。
但见乌云遮蔽,紫月腾空,倏起恶风,群鸦嘶鸣振翅飞起,满树树叶瞬间衰落,尽是枯木朽株,而一只与众不同的乌鸦落在残枝上,眼睛漆黑如墨,似在监视着这一切。
月黑风高夜,枯叶辗转飘零,塞翁突感冷意,人也精神了许多,像是一觉醒来。
“您终于醒了,主宰者!”黑衣人无比虔诚道,随之屈膝半跪,她声音不再嘶哑,像百灵鸟一样动听,一只白色羽冠的黑鸦,无声落在她娇弱的肩上。
她是破梦者,界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破开虚幻与真实的大门,佩戴着穿越时空的钥匙。
破梦者取下斗篷,一张洁白无瑕的脸,比明月还要皎洁,她美的不可方物,使满天繁星黯然失色。
那是世间绝色,而那张熟悉的脸,全然落在塞翁眼里,他的眼神里尽是惊讶!
“你是蛋糕店的老板娘?”塞翁一个踉跄,接连退了三步,那张脸他永远不会忘记,即便遗忘了这个世界,他也不会忘记那张脸。
她是糕点店的老板娘泰莉莎,也是城堡内与无面男一起的女人!
塞翁的头脑混乱不堪,他快要崩溃,无力而又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宣泄那无知的混沌。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莫非是她?所谓梦境,不过她自导自演的剧本,她是个会变戏法的魔术师。
“你怎么会在这!?”
塞翁惊喊,整个人即将崩溃,他已经临近恐惧的边缘,随时都会暴走。
女子默不作声,只见她信手作下一个撕的动作,虚空就像一片幕布,已然拉开,天地骤变。
露天的大床、草丛里、远处的、近处的、无处不在……无数男女衣无片缕,那是伊甸园里最原始的欲望,而这些男女,同样面目全非。
塞翁内心震撼,忽然有东西钳住他的双腿,旋即一股冰冷与恐惧的感觉,像潮水一样蔓延全身。塞翁整个人僵住,他艰难的转动眼珠,却见一具女性腐尸,缓缓爬上他的身体!
这腐尸半无臭气,却是糜烂不堪。塞翁突然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如果是梦,他希望立刻醒来,可是他的身体告诉他,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女尸有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眼角流着黑血,白色的眼珠似是随时掉下来,却死死盯着他,与之目光相接,塞翁胆颤心惊。
随着破梦者肩上的黑鸦轻鸣,万籁俱寂,一切也随之烟消云散,所处的世界,一片恬静,远处灯火通明,夜下小虫轻鸣。
那白色羽冠的乌鸦,在落在塞翁肩上的一刻,塞翁一扫之前的负面情绪,对这世界也看的越发清晰,他的心愈发坚定,头脑也愈发清醒,他知道自己将要去往哪里。
“这是一个梦的国度,它一分两境,一为永昼,一为永夜。”那女子淡淡地说道。
塞翁泰然说道:“若身处梦境,也不谈虚与实。如同楚门的世界,人应该享受生活,而不是企图去理解生活。”
他一改颓废,泰然自若,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实世界本来就是病态的,那些强大的规则本就不可逆,人都是欲望的奴隶,更遑论更高的层次与组织,这时候个体的力量微不足道,平凡的人选择安逸度日,也并不可耻。
塞翁打了个比方,也想了许多,他选择去相信,而不是逃避,他是一个追求生活实质的人。他兀然伸手而立,露出久违的笑容,而肩上的乌鸦似已会意,极是乖巧地落在塞翁手掌上,他梳理着它的翎羽,准备好听破梦者的诠释。
“这个世界被称为蝶梦之乡,它并非一个独立的世界,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为梦魇之都,主宰之前的所在的空间为不夜之城。其实,还有第三空间,那就是地底世界的自由之城,至于第三空间鲜有人知,只有贤者与破梦者,在得到神圣遗物的启示后,才有机会知晓其存在,但第三世界的入口,至今无人知晓,在所知的两个空间里,梦靥之都为歧思者所居,不夜之城为怀梦之人所居,只有失忆之人可以自由穿梭两界,而迷失的羔羊终会寻到归途。”
随着破梦者娓娓道来,塞翁也愈加沉迷女子所道的世界,之前忘却的事情,也逐渐记起来,很多不能明白的事情,现在也豁然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