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回去吧!”
“找到那个人!”
“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解你身上重生之花的毒!”空灵幽远的声音如鬼魅般盘踞在素七七的脑海。
萧文卿吓了一跳,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她从床上惊醒。
一张绝色倾城又惨白的脸上满是汗水,额边几缕头发已然浸湿。萧文卿缓了缓心神,抬起素白的手指掐了掐自己此刻由于惊吓惨白无比的脸蛋,一丝微微的痛意传来。
“还好,还活着!”她微闭了闭眸,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
低眸,撩开纯白色的里衣,束带紧紧包裹的胸口处如蔓草一样血红色的花朵妖娆风华,一如地狱里那盛开的彼岸之花。
她静静地盯着这朵妖娆风华的花朵发呆,梦里时时出现的重生之花就是它吧!半年了,伴随着她的重生,这朵花也长在了她的身上。
她似是盯着这朵花,又好像透过这朵花,看到了别处。猛然的瞳孔微缩,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雨夜里,伴随着凉凉的雨水,乱刀之下,她威严又慈爱的父亲,她美貌温柔的母亲,还有她出生不久,刚刚足月的还在襁褓里的小妹。他们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面前倒下,一颗颗怔着大眼,或惊慌或死不瞑目的头颅混着鲜血横流滚到她的面前。
而她就像一缕幽魂,直直地盯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她想跑过去将那些切断的头颅重新装上,她想看到倒下的他们可以重新站起来。可是她的腿似乎被灌了铅,走不动,挪不开。心,痛得快要窒息。她绝望地晕倒在地上。
漫天的雨水,冲刷不尽云都王府满地的鲜血横流。微凉的空气里是弥漫着另人窒息的血腥与嗜血味道。
曾经威名赫赫荣耀至极的云都王府,就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厦,在那个雨夜里,瞬间倾塌,被雨水覆盖,淹没,掩埋。闪着流光的断壁残垣,象征富贵的朱红绿瓦埋藏了那里曾经所有人的音容笑貌,也埋葬了那里年年月月的欢歌笑语,更埋藏了素七七脸上十六年的单纯笑容。
凤眸里是无言的泪水决堤般滑落,胸口处似是一团火在燃烧,那里面的恨意似是快要喷逸出来。撑着床单的纤纤素手上,暴起愤怒的青筋,底下床单被她抓破,素白的指甲缝里逸满丝丝缕缕的锦线。
她,素七七。本是云都王府的郡主,半年之前,云都王府因犯上谋逆之罪,被当今天子下旨满门抄斩。而正值十六岁芳华的她就这样香销玉陨,魂归西天。
而也是在云都王府的血泊之中,她得以重生。不过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重生在了当朝萧将军萧文卿的身上。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萧文卿竟然是个女人。
至于这个萧文卿明明一个女儿身为何会被当成男人来抚养,这也算是萧家的一个隐秘了。她也是重生到这具身体之后才知道的。听闻十六年前,萧老将军带兵大战吐阙国,两军对阵。死伤无数,萧老将军也深受重伤。但是这伤恰巧伤的无比尴尬,萧老将军至此之后不能尽人事,萧家无后,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掩饰自己身有隐疾的尴尬,萧老将军无可奈何的把刚刚出生的女儿身萧文卿当作男孩抚养。虽然是自欺欺人,但是这也让萧老将军感到无比的欣慰。
传言,萧文卿,空有美貌,人却是个草包。长着一张似男非女的妖孽脸蛋,却总办一些蠢事。这一年,要不是当今天子和当朝青王爷维护着,早死八百回了。
萧文卿是萧家的独子,一年之前,萧文卿的父母在西南一役中战败身亡,而作为独子的萧文卿就这样从西南被天子召回。因天家体恤他父母双亡,更想保住战功赫赫的萧将军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所以才将他召回京中,赐封小将军。
但这小将军却是个废物,文武不通,半分没有萧老将军当年的风采,实打实是个草包一枚。半年前,这个草包跑去策马,竟然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而她就这样重生在了她的身体了。伤养了一个月,她也已经好了。
半年之前,云都王府的谋逆案疑点重重,让素七七觉得既然上天再许她重活一世,那么她必定要查清楚这件事,她不相信那么温和慈爱的父亲会谋逆,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既是阴谋,那么这一世,她定要为丧生血刀之下的云都王府一百三十多口人讨一个公道。她要活着,即便是以一个别人的身份,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公子!”锦帘浮动,是外面急急跑来的海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萧文卿的沉思。
“公子,你怎么啦?”海棠一身浅蓝色的轻便裙装,头上随意的挽了一个丫环髻,脚踩同色系的普通绣鞋走近。她的眉头微皱,俏丽的脸上显得有些焦急与担忧。
萧文卿抬手试干眼泪,隐住内心的滔天恨意,她沉眼瞧了她一眼,唇角轻扬,嫣红的唇瓣倾吐,戏笑道“无事。眼屎揉眼睛里去了。”
“眼屎?”海棠眸色微睁,默默地盯着眼前媚眼如丝,容颜倾国倾城,又突兀地穿着一袭男装的女人。
她觉得最近她看不懂自家小姐了,因为她觉得最近小姐是越发的粗俗,越发的纨绔,越发的放荡不羁了。从前,小姐虽然笨了些,但是言行还是好的,至少不会说什么“老子!”“放屁!”“滚!”更不会说什么“眼屎,狗屎”这些有伤大雅,有辱风化的话。
“何事?”
“公子,皇上诏您入宫。”静默一刻,海棠一边帮着萧文卿理着衣服,一边说。
“知道了。”萧文卿瞳孔紧缩,声线淡淡,眼底未有波澜。而手却又不自觉的收紧,床单更加破败,而她恍若未觉。对当今的天子,她没有半分的好感,有的只是满满的恨意。因为,是他下旨抄了她的家。
萧文卿从床上爬起,洗漱了一阵,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换上一袭白衫。带着海棠走了出去。
门外,丫环梨花迎上来,“公子坐马车还是?”
“备马!”
“公子,为什么要骑马啊?”海棠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因为骑马比较帅。”萧文卿仰头抬高下巴扶了扶额前几缕碎发,轻勾唇角,凤眼一挑,妖娆道“轻歌纵马,年少风流,这样才能配得上本公子的倾颜帅气之姿。”
“可……可……”
可,可你不是刚从马上摔下来吗?
梨花想说,但是抬眸接受到自家公子虎目逼视的目光,她又硬生生地给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