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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往事并不如风(三)

自从碰到了孙强,聊了几句以后,林晓心里一直有些不得劲,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好,经常各种愤青,怼天怼地怼社会。有时候看到大学里一对一对的情侣,他就觉得烦。大学不是努力求学,探索人生价值的吗?看看这些人,都什么事儿啊!

孙强的话让他很感慨,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并不了解莫轻寒。莫轻寒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象征,或是一个图腾。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明白这个图腾到底意味着什么。

孙强留下狠话走了,也不知道他要采取什么行动。有时候,林晓反而有些佩服他,孙强有点像曾经的自己,痞坏痞坏的,让很多人讨厌,但是这种人往往没太多的顾忌,或者说没有人们所说的足够的理智,他们更敢于行动,更敢于听从内心真正的情感。而林晓呢,他的情感已和理智交融,不再那么单纯。

大三下学期,还是春夏之交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一天晚上,贺惊鸿兴冲冲地从外面冲回来,眼里带着惊喜:“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张绮梦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这时候只有林晓和武凌在寝室,林晓倒没怎么说话,只是向贺惊鸿投去哀伤的眼神,这是一种深深的同情。武凌很迷茫地抬起头,看向贺惊鸿:“张绮梦分手了?这个很稀奇吗?她基本每学期都要分手一俩次吧?”

这时候林晓也摇头道:“惊鸿,你真不用这么激动吧,你说说,从上大学到现在,你是第几次冲进门说这话了。张绮梦是分手了又怎样,人家未来的男朋友可能还排着长队一个个等着呢。你说你,在队里排在第几个?”

“你……”贺惊鸿被这俩人气得不行,正要说什么,却听武凌一脸单纯地说道:“晓哥,你说惊鸿在队里吗,我怎么感觉他就没排上队呢?”

“砰!”贺惊鸿这时候啥都说不出来了,飞起一脚踹在床柱子上,气呼呼地坐下喝水。

林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还生气了?我们说的也是事实啊,张绮梦分手,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你说你次次这么激动,有什么用呢?你说这种经常换男朋友的女孩子,虽然我跟她不熟,没什么资格评价她,但你想想,这是不是不正常呢?也许人家也就是想趁着年轻,玩玩而已,你说你这么喜欢她,你玩的起吗你?”

“我不管这些!”贺惊鸿坐在椅子上默默喝着水,想了很久,林晓也不打扰他。过了一阵子,贺惊鸿像是突然下了决定,说:“我要跟她再次表白,你们要帮我。”

“还表白呢,我记得你都表白无数次了,每次不都是被冷淡的拒绝了吗?有用吗?”林晓纳闷了,表白就表白呗,还要我们帮什么。

“这次我要当众表白,我要去她们宿舍楼下摆蜡烛,我要让她知道,没有谁比我更喜欢她,她等的那个人,就是我!”贺惊鸿这次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准备拿着炸药包上阵了,不成功就成仁。这么一闹,要是不成功,他就是院里面乃至整个学校的名人了。

“摆蜡烛啊?”武凌有些为难,他是个极度低调的人,特别不喜欢参与这种被围观的场合,“这是不是太中二了,你不知道吗?那些女生楼下摆蜡烛的,基本之前都已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那都是去晒幸福的。真正摆蜡烛求爱的,那成功的概率都极低。”

贺惊鸿猛地一拍桌子:“不管了,最多不过是丢脸一次罢了,我认,我知道成功概率极低,但我还是要做。”

林晓也不再劝他,说道:“既然如此,需要我们做什么呢?回头帮你买一些蜡烛,然后摆起来?”他看了看武凌,武凌也是给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摆蜡烛这事儿,大家都没经验啊。

等晚上风万里回来,听了贺惊鸿的想法,也是有点震惊,这也太2了吧,不过贺惊鸿一再坚持,众人也没办法。最后商定由林晓和风万里去买蜡烛,武凌和贺惊鸿去买花,到周五晚上到女生楼下展开战斗。

第二天一大早,林晓就和风万里出发办事了,找了个礼品店,两人就冲了进去。两人也不好意思跟店主说具体需求,就在店里找来找去,还别说,里面的蜡烛还真多,都是爱心蜡烛。

“呵呵,看来跟贺惊鸿一样的脑残还是挺多的,这东西很有市场啊。”风万里挑了挑,这些蜡烛有白有红,还有电子蜡烛。

“唉,你说这样一搞,张绮梦的压力会不会很大啊。”林晓倒是考虑了另一方面,“我以前也听说有些人摆蜡烛,女生那边表示压力很大,很不喜欢。”

风万里不在意的一笑:“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给惊鸿出的主意,或者是他自己想的。不过你要说张绮梦压力很大,我看你是想多了,张绮梦可是个很有想法的女生,她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你别说,也许她还就吃这一套。”

林晓是不信的,他看了看蜡烛,说:“现在这些玩意做得都挺精致的,我觉得都行。”

风万里点点头,对老板喊道:“老板,这种蜡烛,买99根。”

老板早就注意他们俩了,听了之后,会心一笑道:“好嘞,99根。这蜡烛好啊,再大的风也灭不掉,我心永恒,没错的……”

老板絮絮叨叨,风万里听不下去了:“行了老板,麻烦赶紧帮我们装起来吧。”

老板麻利的装起蜡烛,打了一个手势:“99根,十块钱一根,一共990块钱,给你打个折,就900吧。”

“这么贵的蜡烛?十块钱一根,你咋不去抢劫呢?”风万里扔下蜡烛,准备走人。

老板急了:“别走啊,兄弟,我都包装好了。这蜡烛好啊,十块钱一根真不贵,我心永恒啊,用这蜡烛求爱肯定成功,不成功你找我。”风万里和林晓哪里肯听,一个劲的往外走。老板慌忙道:“兄弟兄弟,别走,我跟你交给底,这蜡烛进价真不便宜,你去哪个店看都是这个价。这样吧,我看兄弟人不错,给你打个折,五块钱一根卖给你,一共495块钱好吧?”

林晓更加不爽了,你一下给我打五折,之前你是多黑啊。风万里直接拍出三个一百,道:“三百,爱卖不卖!”老板嘿嘿一下,手速极快地拿走钱,叹道:“唉,兄弟还真会讲价,算了,我就成本价卖给你吧,谁让我这人,就是这么好呢?”

……

星期五的晚上,哥几个都没有去上晚自习了。林晓和武凌拿着蜡烛,风万里拿着荧光棒,贺惊鸿拿着一大捧花,四个人风风火火地就朝女生寝室走去。虽然天色已黑,但是很多人注意到他们,投来好玩的目光。到了女生楼下,楼底下本来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看到他们这个架势,都自动让出一块空地。有男生认出了他们,吹口哨喊着:“哥们,加油!”

林晓和武凌拿出蜡烛,先摆出一个“心”形,然后逐根点燃,风万里早早用荧光棒摆好了“张绮梦”三个字,放在“心”型蜡烛的中间。哥几个完事后,就把舞台交给了贺惊鸿。

贺惊鸿连忙拉住三人,说:“你们别走啊,帮我喊张琦梦的名字,我在后面喊‘我爱你’!”

靠!这事儿,尴尬啊,哥三互相看了一眼,没办法,谁让是兄弟呢,喊就喊吧。三个人厚着脸皮就喊起了张琦梦的名字,后面贺惊鸿狠狠地接一句我爱你。

“喔喔!”看到重头戏来了,旁边围观的人不少,纷纷起哄,很多人拿起手机拍照,呵呵,又有故事可以丰富朋友圈了。

四个人一阵吼,女生窗户打开不少,女生们都拿着开水瓶,喝水围观,讨论着:谁是张琦梦?哪个院的?你说这会成功吗?要是有人这样追求你,你会怎么样?——似乎楼下开了个展会,不少人来看展览了。

喊了很久,也没见张琦梦寝室的人出来。

林晓犹豫地问道:“惊鸿,你搞清楚了没有,张琦梦今晚在寝室吗?”

“在的在的,这个能不搞清楚吗?”贺惊鸿满头大汗,“肯定在的,我就不信她不出来,我就站到天亮。”

武凌说道:“别等我们在这吼着,她和着她的新男友从外面回来了,你们说这有多尴尬!”

几个人想象着这画面,都有些不寒而栗。风万里怪叫道:“靠,靠,你这乌鸦嘴,能不能不说,越说我越觉得可能,以张琦梦的速度,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啊,惊鸿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了。”

等了一个小时,林晓、风万里和武凌都感觉有些不妙,不会真是带着男朋友过来打脸吧,这就太疼了些。

正在担心的时候,夏弯湾和周晓霞走了下来,说道:“你们别等了,绮梦说了,这种招数对她无效,你们走吧!”

林晓无奈说道:“下面见一面都不肯吗,惊鸿可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夏弯湾没好气地甩了个大白眼,说:“不肯就是不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绮梦不下来,有什么用呢?你以为是轻寒啊,一心软就下来了。林晓,要不你对轻寒试试这招,没准有用。”

晕,林晓这个时候可没心情跟夏弯湾开玩笑,怼了一句:“试我也对你试,你不下来我就站死在这。”

“哼!”夏弯湾一下竟红了脸,扔下一句话,“管不了你们了,你们看着办吧。”

风万里拉住她:“你帮我们劝劝绮梦吧,就算是拒绝,也当面下来说,让惊鸿死了这条心。好歹是一番心意,就这样让他灰溜溜的回去,多不好啊!”

夏弯湾看了看一脸灰暗的贺惊鸿,也有些同情,说道:“那我试试吧。”

她又进了宿舍楼,过了不久,张绮梦真的走了出来。她身材高挑,扭着妩媚的腰肢,看着贺惊鸿的花,无语地抚了一下额头,笑道:“贺惊鸿,你怎么也学会这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你,我们俩不适合。做个朋友我不介意,做女朋友真的不行。”

贺惊鸿双目无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发誓,我可以好好照顾你。如果有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改变对我的印象。”

张绮梦接过他的花,说道:“谢谢你的花了,我很喜欢。不过你要知道,我要的不是被照顾,我要的就是喜欢,我不喜欢你,对不起。”她就这样走了,不带一丝留恋。

本以为至少轰轰烈烈一下,没想到就这么落幕了。哥几个看着她的背影,相顾无言。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大家都有一丝侥幸的。现在侥幸没了,现实还是让人伤心。

林晓对贺惊鸿其实也有一丝丝敬佩,就像是敬佩孙强在手臂刻字一样。这些都是比较中二的行为,但是大家都像傻子一样去做了——这也许就是所谓青春吧。

虽然林晓不抽烟,但此刻,他也想默默点跟烟,吐出一个烟圈,叹一声:“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让人羡慕!”

《中二少年》

......

中二少年,石板凳上望着天

嘴上叼着狗尾巴草,手里拿着扇子摇啊摇

背后靠着大槐树,脚上踏着人字拖

忆往昔峥嵘岁月,欺负小孩三千

......

天有流云不及我自由,

地有大风不及我狂放

忽有一日心情好

敢刻草书手臂上

......

也曾夜半饮酒醉,也曾无人处放声哭

也曾高歌荒山上,也曾纵情闹市里

为一朵花引起了痴情,因一棵树停下了脚步

中二少年,此生随意

......

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纵身一跃,投入滚滚红尘

红尘大海荡我心,激流同波浪

中二少年,此世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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