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朱府灯火通明,朱府上下全都聚在大厅中,一起享用晚饭,有家人的下人可以趁此回家跟亲人团聚,而没有亲人的,朱府也会安置好大家,并给大家发红包。
霜叶是有亲人健在的,于是告假离去,霜花问春禾,是否要跟去晚宴上,要是平时,春禾肯定一口就答应了,可是偏偏自己又知道了自己得罪了四少爷,那当然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她也只能跟霜花说自己不太舒服,让霜花找别人。霜花没说什么,就直接应下了。
一时间,走的走,散的散,聚的聚,老夫人的院子几乎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就没什么人了。
春禾也没什么知道的地方,她走出老夫人的院子,路边有穿着喜庆的姐姐们举着灯笼在互相调笑,春禾微笑对她们,她们也笑着回礼,春禾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败,她压根不认识这两个姐姐,也完全没有印象,来这么久了,也没什么能交的上的朋友,是自己太孤僻了吗?
想着,她溜到了荷花池边,荷花池一池的荷花早就没了当日的美丽,而是枯败不堪,池水冻结成冰,寒风阵阵。
春禾抬头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天空,回去罢,有点冷啊……
乌漆嘛黑的天空,太单调了。
“老师在看什么?”
朱老太爷收回视线,朝身后这个站的笔直的少年行礼。
少年直挺挺的站着,挺着胸膛,有几分气宇轩昂的味道,黄色的蟒袍,称得这个少年剑眉入鬓,英气十足。
这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朱老太爷心里满意的不得了,却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外面凉,殿下还是回去吧。”
少年没有回去的打算,而是像他父皇一样,将双手背在身后,眼里没有责备,而是温柔以待,“老师还没告诉学生在看什么?”
朱老太爷抿嘴一笑,“看天。”
太子殿下抬头,只见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半点光亮,“吾只见了漆黑一片?”
朱老太爷摇摇头,“不够。”
太子朝着老爷子鞠了一躬,“学生实在不懂,请老师解惑。”
老爷子摸着花白的胡子笑了,“这天阴沉,看似黑压压,实则乌云密布,遮盖了星星月亮,这是要下雨了,殿下还需观察仔细罢。”
太子愣了一下,自己却是笑了起来,“老师在理,学生下次会注意的。”
老爷子摸着胡子觉得自己的学生从小就是个待人温和,严于律己的孩子,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只可惜,出生在了这帝王家……
“老师留步!”
老爷子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少年。
“父王让老师回去。回朱府去。不管是去回家吃饭也好,回去拿文书拿衣服都行,只要回去就行。”
老爷子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破裂,太子只见到一向淡定稳重的老师脸上差点扭成一团玉和糕,倒甚是有趣。
老太爷长与短叹的行礼,“臣知道了。”
太子殿下伸手去扶,狡黠的目光挤了挤,“老师,听闻老夫人已经回来了,别说父王不给面子,给个台阶就回去罢,您还要在宫里躲多久?今天年关,谁不想回去与亲人团聚?回去罢!”
老爷子被戳破,尴尬的咳了咳,“那行,臣就回家吃个年夜饭就返!殿下可不能疏于功课,臣回来可是要亲自检查的!”
太子殿下行礼,“是,学生知道了。”
老爷子挺着身子,摸着胡子,快步离开了。
朱老太爷虽走,但是文致轩文太子却没有走,他现在城墙边,抬头看黢黑一片天空,低头赏万家灯火通明,天或许有些冷,此时在树下烫一杯酒应是再好不过了,再来些许肉片,坊里的浪子应该都是这样。
身后有些许细碎的脚步传来,文太子将手负在身后。
“哎呦喂!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可让奴才好找!”
小太监细碎脚步和唠叨的声音闯进耳朵里。
“父王呢?”文太子转身微笑着盯着小太监。小太监想都没想,直接脱口,“听说圣上去了莱茵殿看六殿下。”
太子殿下又背对小太监,用温和的声音说到,“六哥儿听说近日身体不太好,还是让娘娘好生照看着吧,听说最近太医院又新进了一批太医,让他们有空给六哥儿看看吧。”
小太监行礼,只觉得文太子不愧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人,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被调来伺候太子殿下。
小太监见太子殿下身形单薄,想到太子殿下整日不眠不休的彻夜苦读,这些年都把身子熬坏了,小太监忍不住开口劝慰。
“殿下,外头冷,还是回去歇息吧。”
文太子摇摇头,伸手指着头顶的天空。
“你看到了什么?”太子殿下轻声问到。
小太监抬头,嘀嘀咕咕,“奴才啥也没瞅见,这不就是天黑了,月亮星星不出现嘛!”
太子殿下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天空,“不,星星和月亮他们都还在那儿呢,只不过乌云遮住了而已。遮星挡月,只手遮天……”
不知为何,小太监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有些悲伤,小太监忍不住说道,“那只是乌云,它终会散去的,到时候殿下又能赏月了!”
文太子抿嘴一笑,“但愿如此。”
看到太子殿下笑了出来,小太监心情也好了许多,果然,殿下不是大家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殿下也会难过不开心。
“走吧,母后该担心了……”
小太监欢快的应下,然后领着文致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