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棠梨花若白霞,以木噘着嘴,一脚踢在寒渊腿上,挣扎道:“你放开我······娘亲,娘亲······救我。”声声将我拉回。
我勉强镇定心神,微微蹙眉,声音不可抑制带着怒气道:“宸帝这是何意?以木还是孩子,若是哪有得罪你,自当我这个做娘的来承受。”
寒渊容色一哀,手间一松,勉力笑道:“你竟当我是个连孩子都会欺负的人吗?”
我道:“宸帝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又怎会知晓。”
寒渊身如雪松,腰间立枝,远远望去身形一晃,眉间微拧,声音低缓虽如往常一般清冷,却略带愁伤唤我道:“青月,是我对你不起。你恨我是应当的,只是以木也是我的孩子,我怎可能舍得去伤害。”
我一怔,想他好不要脸,又在我耳间讲这样的话,还当着梨欢与剑青的面。更是那一声‘我的孩子’,使我全身蔓延的痛更甚,隐隐间已是不可压制,啜他一口道:“这样使人误解的话,还望宸帝往后勿要乱言。”
他缄默许久,站在棠梨花下,阴郁的如雨落时分沉沉欲坠的天际,轻轻叹忧一口气,道:“青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呢?嗯?”
“我知道从前自己做过许多混账事,伤了你的心,再没有往后了。尘霜已被我遣回东海,你依旧是无尘界的女主人,我这一生唯一的妻。你我拜过天地君亲便是生生世世,何时你能原谅,何时我便不再这般纠缠。”
我怔怔看着他心肝郁结成堆,不知为何那番从他口中吐露的情话使我几欲作呕,耗尽浑身所有的气力冷声道:“宸帝是想要叫青月在这神都无颜见人吗?你虽是新晋的神,却尊为帝君,自是显贵无比。关于你的传言我略有耳闻,便是我与你在凡间妻子长得再过相似,终究我不是她,逝者已逝。请宸帝自重,亦是对你早已故去妻子的尊重,不要再讲使所有人难堪的话。”我的手攀上一枝垂下的花枝,不一留神‘啪’地一声,枝断继续道:“下月乞巧前夕我与芷兰成婚,请柬已在制作,大约不日便会送到宸帝宫中,自当欢迎你来参加。”
寒渊琥珀色眸间复杂难言的伤感,一念已到眼前,抓着我的手道:“青月,我怎会错认自己的妻。就是我瞎了聋了,只要是你我就不会错认。”
浓郁的草木气息环绕在我的鼻息,他的声音带着噬心的蛊惑,使我心中惊疑不定怀疑是否真是娘弄错了,他确是我那早已‘亡去’的夫,只是这中间曲折蜿蜒,绕了许多路,他终于从葬神沙漠回来。
恍然又觉不对,若他真是娘自然认得,岂会答应我与芷兰共结连理的请求。他是九天之上的帝君孤霜傲世,俊朗丰神,却也犯不着欺骗于我。
这中间究竟藏着怎样哀怨断肠的故事,只怕皆是寒渊枉顾将我错认的缘由。他对含烟的爱并非如梨欢所闻世间传言一般淡漠,只是每每见他时愁伤的面庞,我心中既已了然,逝者已逝,再多的悔过与忏悟亡者已看不见。生时没有珍惜,追悔已是晚矣!
我看着石桌上的木匣,宣纸安和静谧躺在中间,墨字清晰。捻在手中看了一眼,忍住心间的痛,浅笑道:“这些字宸帝还是烧给含烟姑娘吧,我不是她,虽也羡慕你的一份真情,但不是就是不是,假的亦成不了真。”
溶溶日光里,花木葱茏繁盛,白花如雪纷纷扬扬的下,我唤凝珠将寒渊遣人送来的信件全部退回他的手中。
寒渊手抱木匣失魂愣在花下,琥珀色眸子潋潋水光,声音清冷失笑道:“我就这般不值得你原谅吗?”
又道:“我找了你几千年,兜兜转转来到神都,你却只当我是陌生人。”
他眼中盈盈含泪,声音带泣,“青月,你对我真的不再有爱了吗?”
他连连发问使我退缩,心中抽搐般的恐惧,特别是他哀默如死苍白失血的面容,叫我心痛难耐,身子剧烈而颤抖,喉头‘咕咕’哽咽一声,脑中慌乱失措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