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举杯消愁,互述身世,不知不觉间皆已酩酊大醉。
方正化在醉倒之前,听完了袁承义断断续续,或气愤或痛苦讲述了身世之苦。
原来袁承义的堂叔家原是本朝大官,后来因奸人所陷,被叛了个满门抄斩。
再后来,朝中敌对、阉党、锦衣卫等又落井下石,罗织罪名,连带袁承义家也弄了个家破人亡。
最后,袁承义躲在地窖之中得于幸免,在躲避追杀、了无生计之下,被迫进宫做了太监。
宫中一混十多年,他在多番探查后才知,尚有一堂弟当年被人救了出去,送到了南方。
方正化亲耳听闻得这般凄惨故事,听他真情含泪道来,自又与后世在电视小说中所见又有不同,心中不禁嘘唏不已,感叹痛骂起诸般贼人,直是追问仇人是谁?
然而袁承义虽然酒醉痴迷,却也并不肯道出仇人姓名,只说小贼他已收拾得差不多了,而大贼却是连接近的机会都从未有过。
其实方正化是因为对明朝历史不熟悉,若是他稍微看过些关于明末的书籍、电视剧,他便能猜出这袁家是谁,而他们最为憎恨的大仇人又是谁来!
……
第二日,方正化一夜醉酒好睡,直到日上中天才醒来。
他伸了个懒样,大声将门外随侍小太监叫了进来,问道:“小五,什么时辰了?”
小五回道:“已是午时两刻。(十一点半)”
“什么?”方正化心中一惊,看了眼窗外火红的烈日,赶紧跳下床来,责怪道:“你不知道我每日卯时起床,辰时便要到宫里去么?为何不早些叫我?”
小五赶紧跪在地上,道:“小人卯时有唤公公,公公说今日练功免了。小人辰时又唤公公,公公又说让小人去端敬殿请假来着。”
方正化这才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中好像是有说过这样的话,也就不再着急了。
他重新坐回床沿,问道:“那你帮咱家请假了吗?”
“请了,先生准假一日。”小五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还吩咐奴才带话给公公。”
“哦?”方正化眉头一紧,问道:“他们带了什么话?”
“太子殿下说,希望公公能做一首完整的好诗,供其学习瞻仰。”
方正化顿时头大,心道:马蛋,作诗这事儿还有完没完呢?太子怎么就把自己给惦记上了呢?
小五又道:“长平公主也捎话给公公,说让公公今日在酉时下学之后,到坤宁宫一趟对弈几盘。”
方正化不禁白眼上翻,自从在学堂里教会了长平等人下五子棋后,这女人似乎是疯狂的迷上了这个游戏,每日下学都要拉着自己下几盘才会善罢甘休。
……
大明朝,未出阁的公主并无单独宫殿居住,多居住于母妃寝宫别院。
长平的生母是周皇后,自然是附居于坤宁宫中。
坤宁宫作为后宫中最大的宫殿,除了进深三座大的主体建筑之外,另在旁边还附有东西两个暖阁。
东暖阁很出名,一般的宫廷电视剧中多有提及,那是皇帝和皇后大婚XXOO的地方。
西暖阁则提及较少,因为在清朝那里是萨满祭祀的地方,而在明朝一般多为皇后所生公主的居住之所。
长平正是居于坤宁宫西暖阁。
方正化在天色黄昏之时进入宫中,准备赴长平之约。
然而当他刚进玄武门,便见一队太监、宫女行色匆匆,引着数名太医往东六宫的方向小跑而去。
宫中行路,大多都是端庄慢行,像如此情景却不多见。
方正化不由心中奇怪,心道如此阵势,莫非是某位娘娘病重?
回想昨日在御花园中夜宴赏月,崇祯的各位嫔妃都有到场,方正化还逐个看了一遍,都是美丽漂亮至极,而且身体都康健得很,根本没有一人像是有病之态。
他心中好奇心起,本应从右手边的道路前往西暖阁,但却选择了左手边的路,跟在御医队伍身后,绕道东六宫方向。
不多时,御医等人停下步伐,拐进承乾宫里去后再也没有出来。
方正化在远处所见,承乾宫宫门处,十数全副武装的侍卫脸上都蒙着白色面纱,禁卫深严,只准进不准出。
看来是承乾宫出事了!
承乾宫,作为崇祯后宫里东六宫中最靠近坤宁宫的一座,地位比其他宫室稍高,是田贵妃所居住的寝宫。
方正化回想起昨晚田贵妃的一颦一笑,回想起她向众人夸奖自己,为自己解围之语气神态,哪里又像是生病之人!
奇怪,好生奇怪!
方正化百思不解,一路行至西暖阁,心中依然在想着这事。
“你怎么现在才来?”长平见方正化姗姗来迟,生气的道。
“路上有事耽搁了。”方正化行礼,敷衍道。
长平给了个埋怨的眼神,道:“赶紧来下棋吧,本公主棋盘都摆好了,让你执黑先行。”
方正化起身落座,在围棋盘上下起五子棋来。
只听长平一边落子一边怅然若失道:“自明日起,端敬殿的学堂便解散了。”
“啊!”方正化不由大惊,问道:“早上我让人代为请假之时,先生只说准假一日,并未言解散之事啊!”
想这方正化读书还真可谓一波三折,第一日到内书堂读书就让学校换了副校长,第一月到端敬殿读书连学校都解散了,不由得他不吃惊自己到底有哪般本事,竟能做学校终结者。
长平道:“这是下午的事。母后派人来接我等回宫,言端敬殿学堂就此解散,各位先生以后直接到慈庆宫教导太子一人读书。”
“那就是说我们以后都不用上学了?”方正化心中倒是有些窃喜起来。
“不是我们。是我和其他皇子公主不用上学,而你们慈庆宫的人还是要陪太子读书,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长平道。
方正化心道这不是将学堂改为家教么?只怕以后人数少了,先生盯得自己更紧,而太子也是缠着自己作诗越紧。
想到这里,他不由郁闷万分,问道:“好端端的学堂怎么就解散了?皇后娘娘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我回宫之后问过母后,母后却不愿说。不过我猜应该和承乾宫有关。”长平以为方正化是在同情自己不能继续上学,推测道。
“承乾宫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刚进宫之时,见好几名御医进到里面,而且宫门处也添了守门侍卫。”方正化问出一直都在思索的问题。
“我也不知。”长平摇着头道:“不过我在从学堂回来,去给母后请安之时听得一句,应该是六皇子病了,而且还很严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