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处了。”碧玺将吴念祥带到一处整理好的客房,将人安置下来,“待会会有人把膳食带来,还望公子能稍作等待。”
“好。”吴念祥对着碧喜点点头,其他的什么都没多说。
得到回应的碧玺低头福身告退,缓步退下了。
在她走后没过多久,就有一身着华服,面若桃李的公子哥提着几屉的饭菜,神清气爽地跨进门来。
这个公子哥正是桓生。
对于桓生的到来,吴念祥适当地表现出了些许惊讶。
在桓生开始将饭菜一一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从座凳上站起,行了个礼,出声道,“见过公子,敢问......”
桓生一个个将盘子放好,毕了才开始自我介绍,“在下愚犬,是公主的……贴身侍卫。”
“啊……原来如此。”吴念祥心里明白桓生是为何而停顿,却识相地装作不懂的样子,顺着桓生的话往下讲,“原来是侍卫大人啊,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大人一同用膳?”
桓生本就是这目的来的,所以爽快应下,“荣幸之至。”
“请坐。”吴念祥和桓生一同坐下,并且主动为他满上了一盅酒,“公子来,吴......知南敬你一杯。”
桓生微笑着接过酒杯,在吴念祥把他的那酒盅也满上后自觉伸出去。
“叮”
两人碰杯,桓生一饮而尽,而吴念祥因着面具的原因一滴未动。
酒毕,桓生将酒盅放下,直直地透过吴念祥脸上的面具,看进他的眼里,直截了当地下套,“吴公子,今日之事……真真是让愚某佩服,不过……愚某有一疑问……”
“什么疑问?”吴念祥下意识问道,想也没想就往套里跳。
这也省了桓生不少的事,他继续道,“不瞒公子说,在下曾有一旧人就是苗疆之人,可我听那口音......跟公子的有些出入,所以我就像问问公子,可否真的是苗疆之人?”
“公子鹰眼如炬。”吴念祥倒是爽快地承认了,“我还真不算是土生土长的苗疆之人——家母是中原本土人,而且我幼时曾与家中人走散,被人贩子拐去,卖到了中原......想来也算是回了母家。”
说着又替桓生满了一盅,递还给桓生,自己则拿起自己的酒盅,摩挲着杯壁,样子真的有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桓生自然不信他的邪,“吴公子这一生还真是坎坷啊......”
他面上装出一副同情的神色,眼睛却一寸不离地盯着他脸上的面具,好像要用视线割开它,直接去看他的脸,“不过,在下还有一疑问,不知......”
“但说无妨。”
“吴公子可会医术?”
“一窍不通。”
“嘶......”桓生皱起了眉头,一副看不透的样子,“那吴公子为何在公主说要将你作为神医举荐的时候却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
听了桓生的问题,吴念祥笑了,好像他同他说的是笑话,“公子说笑了,我再怎么说也只算是一介草民,怎敢反驳公主?”
“呵呵......”桓生也笑了,“当初公子在公主面前道破走势之时,可没有这么说啊......”
“......”吴念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地吐了口气,将筷子放下,“这也只能算是挺风走险罢了,横竖都是一死,自然得选一个风光些的。”
“是在下想当然了。”桓生爽快认错。
“无事,我既然到现在还能如此泰然,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的。”
“哦?”桓生拿手指在酒盅的杯口打着转,“可否说来听听?”
“......”吴念祥转过头,坦然和桓生对视了一会后才开口道,“公子应该知晓巫蛊之术吧?”
话虽是用的问句,语气却是实打实的肯定。
不知为何,桓生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熟悉感也越来越浓烈,所以他开口试探道,“不知。”
“啊......”吴念祥有些尴尬地扣了扣面具,“在下下意识把公子代入一故人了,实在是抱歉。”
“故人?”
见桓生有追问的意思,吴念祥明显有些为难的意思,他踌躇了一会后才一字一字地说出口,“就是我曾在人贩子手里时,也曾碰到过几个苗疆的孩子,其中......”说到这他就不说了。
“其中什么?”桓生追问。
吴念祥透过面具偷偷打量了一下桓生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其中一女孩与公子长得有几分相似,因为那是在下第一次见过的漂亮女孩,所以......”
“......”桓生眼中满是失望,但也并不代表他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看着眼前低头好似娇羞的人,桓生好不容易才扯出个笑,“多谢公子夸赞。”
“啊?啊,不必谢......”
“呵呵……”桓生应和笑笑,他今天倒是跟他杠上了,不套出些什么来他就不走了,“不过在下还有一疑问……”
“什么?你说。”
“就是……为何您宁愿不动这些酒菜佳肴也不摘下这面具?”
“哈……这说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的容貌就算没有损伤,在公子的比衬下就如同地上那些个沙泥一般了,更不用说现在这样了。”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若有感慨,“就是自卑作祟吧,还望公子不要在意。”
“这样啊……”桓生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可眼里却冰冷一片,“其实吴公子不必在意这些,这里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人,无需在意这些虚实。”
“……是我想多了。”吴念祥一副被桓生说服的样子,一点犹豫都没有就伸手去解系在脑后的面具绳线。
“……”桓生微笑着看他动作,没有一点要阻止他的意思。
面具褪下,露出了个普通男人的脸,除了上面一大片狰狞的烫伤疤痕外,没有一处是特别的。
这张脸是桓生第一次见,没有一处地方是他熟悉的,陌生地他都开始怀疑之前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不是他的幻觉了。
“啊,吓到你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吴念祥见桓生许久不说话,就觉得是自己的样子吓到了他,立马就要把面具带回去。
“不必。”桓生按住他拿着面具的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吴公子这疤痕还没狰狞到这地步,如果您实在是不自在的话,愚犬先行一步,您且慢用。”
吴念祥意外地没有挽留,“啊,好,那在下就不送了,公子慢走。”
桓生微笑点头,站起身就走了。
他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能探的都探到了,剩下的就算他一直守到半夜入睡之前都没办法再套出来了。
离开后,他直接来到了和淮这边。
和淮是说过他不必时时刻刻呆在她身旁,可他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虽不必时时刻刻黏着,但她和他之间“亲密无间”的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所以在看见桓生来了以后,和淮放下了碗筷(当时她正在用膳),很是和善地招手示意桓生坐在她身旁。
桓生行了谢礼,顺从地坐下,为和淮布菜。
不过和淮只吃了几筷子就不动了,放下筷子端坐着问桓生,“你同他说了些什么?”
桓生布菜的手顿了顿,想了会后只能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嗯……”和淮拿起自己跟前的酒樽,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地上,又拿起桌子上的其中一个酒壶,亲自把酒樽满上递给了桓生,“这人倒是有意思,不过,处理地太干净……反倒让人怀疑,他许是故意的,有意思。”
说着,嘴角含笑,直直地看着桓生,示意他接过酒樽。
桓生道了谢,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和淮脸上笑意更深,显然对桓生的反应很是满意,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看他,等他发话。
桓生会意,说道,“公主英明,奴也觉得知南如此做法,许是想让公主重用他,以此博得出彩。”
“……那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和淮问道,然后从桓生手中拿回酒樽,轻放在桌上。
然后再用那青葱般娇嫩的手指在桓生的眼皮子底下一圈一圈地摸着杯口。
包括刚刚桓生嘴唇碰触,还带着些许湿意的地方……
“……”
桓生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面颊上有了些烫意,他努力把注意力从和淮的手上转移,开口正准备说话……
“嘘……”和淮将那根在杯口画圈的手指抵在了桓生嘴上,身体略微前倾了些,说话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不要说出来,做给本宫看就是。”
说完就没有一丝流连地收回手指,神色淡漠地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桓生此时脸颊已经红透,他下意识抿了抿嘴,将那湿意抿去。
可他没预料到,他的这一做法,反倒让他的整张嘴都染上了湿润的雾气,透着红艳的润色,漂亮的脸蛋也因此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对此,和淮也只欣赏了一会就挪开了眼,微笑道,“你还没用过膳吧,这里的你随意用。”
“谢公主赐饭。”
为了显示出自己的受宠,桓生还特意在道谢的时候没有下座行礼,只是微微低头,做出了一副欣悦的表情。
这样子,活脱脱一个恃宠而骄的小人模样,倒是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和淮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个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