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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怔在原地,看看以咳嗽示意的老黑,又看向萧彻那坚定的眼神,沉默良久之后长叹一口气道:“郗铭其实就是书斋圣子郗凡的弟弟。”
老黑停止了咳嗽,喟叹摇头,接着道:“今日我在黑塔中修行,不巧碰到了郗铭,那家伙看我不顺眼,所以就打了我一顿,就这样。”
他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沈正,又垂下头道:“当时是沈正替我求情的。”
萧彻转向沈正:“是这样吗?”
沈正点头:“是。”
接着,他又补充道:“郗铭也是刚刚才入书斋,登试炼圣梯之时我们曾经同路过一段时间,所以相识,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但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了。”
老黑道:“他虽然不值得做朋友,但你也不要太过冷漠,渐渐疏远就好,不要因为我而使得你招来横祸。”
沈正点头:“记下了。”
接着,他对着萧彻和大智二人点头示意一下,转身离开。
萧彻冷声道:“大智,去卸郗铭条胳膊。”
“是,少爷。”
大智双目如冰霜般凛然,眉间带煞。
老黑阻拦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那郗铭的兄长可是书斋圣子郗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何必去碰这个霉头?”
喘了口气,他接着道:“况且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以后我见到郗铭躲着点就是了。我们初入红尘,又刚进书斋没多长时间,能忍则忍便罢了。”
萧彻不理睬,眉宇如剑。
大智还是朝着院落外走去,脚步不停。
老黑挡在了大智的面前,乞怜的目光看向萧彻,道:“我知道你在帮我,但你就不能听我一句话?”
萧彻盯着他:“你真的能忍?”
老黑摇头:“不能忍。”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沉声道:“但我不得不忍,因为我不想离开书斋。”
不想离开书斋?
萧彻目光闪动,和老黑发亮的黑眸交碰在一起,他看到的不是懦弱,相反,是灵敏睿智,自信昂然的光。
萧彻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老黑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帮助。
……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没入红尘。
天边只剩下了阴郁的色泽。
夜如黑纸。
水晶般的星月便埋在其中。
老黑果然一点点疗伤药也不搽,虽然伤势很重,但仍旧是如长鲸吸水般狂饮烈酒,直到沉重的无梦睡意袭来,这才沉沉睡下。
萧彻安坐院中,手边放着沈正送于老黑的疗伤药。
大智走来,拱手道:“少爷,大怪已经睡着了,你也该休息了。”
萧彻轻轻点头,手中把玩着那白玉小瓶,忽然道:“大智,我们缺疗伤药吗?”
大智瞬即沉声道:“沈正,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回应的很快,就好像这句话是他早已准备好的一般。
萧彻笑了笑,目光遥注着夜空中那一轮冰盘般的明月,轻轻道:“这疗伤药对我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于他而言,可能是半个身家,甚至还要多。”
他回转目光,看向大智,笑着道:“所以你才不想收下,是吗?”
大智点了点头,道:“但仔细想想,还是少爷做的对。送出这疗伤药,他难免会有些难受,但若是我们驳回,他会更难受。”
萧彻望着那轮冰盘圆月,话锋一转,道:“萧红呢?”
大智道:“一天未见人影了。”
萧彻苦笑:“她把我们骗来了书斋,现在自己倒是溜出去了。”
萧红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羁,洒脱,她想干什么便去干,不想干什么,别人举刀逼着也不会动一个手指头。
这样的人,活的很快乐。
或许有人会说她的世界很简单,其实不是,非但不简单,反而很复杂。
洒脱的人,往往会被情感所缚。
萧红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对于她的情感,却始终绝口不提,她喜欢玩,不停的玩,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线的话,那么她和萧彻的线就像是两条无限接近的平行线。
永远不会有交点。
……
星群还未完全落下。
老黑和萧彻他们早早起床,简单洗漱一番后前往书斋中央的黑塔修行。
萧彻问道:“伤势好些了没有?”
老黑摸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道:“我这体质,只要多喝酒,什么伤都会好的。”
语声中,老黑抬起脚步从容走着,不一会儿便嘶嘶叫着,浑身血肉像是依旧沉醉在酒意之中尚未苏醒,整个人都疼的快要散架一般。
萧彻和大智笑而不语。
黑塔。
当他们走到黑塔前时,最后一粒银星终是坠入了灰黯的苍穹,茫茫苍苍。
薄云渐亮。
老黑看向他们二人道:“你们进去修行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附近转转,顺便活动活动四肢。”
“小心些。”
说罢,大智和萧彻二人便是同老黑告别,接着钻入黑塔开始修行。
……
老黑说的没错,他的体质即便是受了很重的伤势,只要是多喝酒,总会好的很快。
一夜过后,他的伤势的确好的差不多了,但宿醉的酒意存留在血肉之中,依旧是提不起什么力气,反而血肉被刺的很疼。
他慢慢的围绕着黑塔走着,步履维艰,每走出一步似是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牵动的每一丝肌肉都仿佛在狠狠打颤。
绕着黑塔走了一圈,他满头冷汗涔涔而落,汗透重衣,但每出一分汗,他身上的酒意便渗出一分,周身气力便也随之恢复一分。
走路于他而言就像是在休息,恢复气力,他不会感到累,相反,他会越来越精神。
周身那股源自血肉的刺痛感随着汗液排遣于外。
这时,突听一人道:“呵呵……你是走出汗了吗?看样子挺壮硕的一个人,难道这么虚吗?”
这道声音很尖锐,很难听,说话之人的咽喉好似金铁所铸就的一般,没有丝毫的生命感。
而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郗铭。
老黑神色不变,依旧走自己的,似是全然没有听到这道话音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