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一睡就是两天,彩云偷偷在一旁掉眼泪,而郑燮瑜在外不停的奔走,许乾带回来的消息若是真的,这无疑是朝中动荡的开始。
终于把事情交待完了,月上中天,撷芳就睡在隔壁,没有时间过去就在旁边劈出个小隔间处理公务,一直没有人来说好消息。郑燮瑜推门过去,她睡的很沉,昨天烧了一天,今天稍微稳定些,脸色绯红,伸手摸了她的额头,还好。一回来就写了折子认罪,递给太子和皇上,鉴于她的状态,只留在府上修养,宫中派了太医来诊治。
她实在是一个奇特的女子,时而沉稳,时而活泼,时而机灵,时而乖巧,远非宫墙之内的人可比拟。
郑燮瑜从袖中摸出一只猫眼宝石耳坠,那是许乾劫走她时留在车上的,把它放在手中揣摩多次,物归原主才是最好的。
撷芳突然咳了一声,郑燮瑜喊:“撷芳,撷芳!”
可是她又沉沉睡去,真不敢想象,如果出了别的意外该怎么办。
郑燮瑜坐在地上看着她,只希望她早点醒来。
撷芳正在另一个世界里眩晕,一位红衣女子一身劲装站在半空中:“你想去哪?”
撷芳道:“我不知道,而且我不想去你那!”
女子额间一颗红痣,一笑倾城:“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撷芳摇头:“不,我没有找你是你自己来的。”
女子还是笑着:“那可能是我想你了吧!”
撷芳疑惑:“你是谁!”
女子将手指放在唇前:“不可说。”
迷雾重重再起,不见人不见物,仿佛身处在一片湖上不见来着,不见去人。
有一人在喊她:“撷芳,撷芳,你快醒醒!”
睫毛如蝉翼般颤动着,嘴唇开合但没有声音,郑燮瑜继续叫她:“撷芳,你快醒醒!”
撷芳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郑燮瑜,眉头舒展,想要开口终究太虚弱了。
郑燮瑜拿来个热毛巾给她擦擦脸,又倒来温茶,让她喝点。
这时间好像停滞不前,撷芳闭着眼睛,能够感知到他却说不出话来,尽全力举起手来,郑燮瑜接住:“放心我不走!”
撷芳睁眼看了他一眼,满是感激。
郑燮瑜喊了人来去叫太医,自己陪着撷芳。已经是半夜,人都睡下了,等了好久。郑燮瑜告诉她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许乾为什么劫持她等等。终于门响了,郑燮瑜站起身来:“王太医,你快来看看。”
王太医谨慎的扶起公主的手,铺上丝绸的手帕诊脉,心中长舒一口气:“郑大人放心,公主闯过来了,只是身体太虚需要调理,我明早就回宫复命。”
郑燮瑜点头:“嗯,如此甚好,公主身体还需您操心了。”
又煎了药来,喝了两口,撷芳就不愿再喝。
郑燮瑜吩咐:“去厨房做碗清粥来。”
撷芳满心感激,尽在眼中。
清淡的小粥倒是尚能入口,但也只喝了两口便倦了。
清晨,门口的麻雀叽叽喳喳,撷芳醒来时彩云一脸大喜。
“好了,瞧瞧,我不过病了一场,你倒是清瘦了。”撷芳打趣道。
彩云一脸认真:“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害的公主遭此大罪,奴婢该死。”
撷芳伸手拉着她:“你该死什么,又是我自己闹着出来的,你也被我派去做别的事了,不关你事。若是要论嘴,你尽管往郑大人身上推。”
彩云道:“郑大人一人入山救出公主,功过相抵,不可冤了忠臣。”
“不敢当,臣已经上了折子,自请责罚。”郑燮瑜大步走来。
撷芳歪着头道:“是,该降你的罪,可是降了你的罪,又让谁去澄清张将军的罪呢?”
彩云退出屋子,留下两人。
郑燮瑜道:“钰都与边界军队信息不通,所以一般会扶持对立两方互相制衡,可若有一方压倒另一方,假传消息也不好鉴别,这才出了事。”
撷芳道:“谁都没有想到,若不是我出来了,也许这事就到不了这里,不能上达天听,岂不是更坏了大事。”
郑燮瑜道:“公主心怀天下,宽容大度,我还是希望公主平安才好。”
撷芳玩弄着手里的热茶:“你是嫌我碍事吧,我过两天就回宫去,你放心。”
郑燮瑜道:“如此甚好。”
撷芳道:“你真奇怪,算了我也没力气去折腾,先回宫修养去。”
微妙是什么,是刚刚冲好的茶,第二遍水的刚刚好;是站在枝头的麻雀将要飞起而未飞起的时刻。
本来准备了很多东西,为了避免坊间闲话,早间一辆马车疾速驶进皇城,今日的早朝不过一个时辰便结束了,皇帝急匆匆进了桐悦宫。撷芳正被皇后关照着,一通嘘寒问暖。
皇帝打量着自己的女儿,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倒还可以:“撷芳以后你还是少出宫吧,实在太危险了。”
撷芳摇摇头说:“这次真的是意外,虽然很惊险,但是至少有些贡献不是吗?”
皇帝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你是公主,朕不想养了这么多文武大臣还要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撷芳说:“父皇,你只是不想让我去而已,兄长们都希望可以去战场建功立业,而您是非常的赞成,可是作为您的女儿为什么不能享受这样的赞成呢?”
皇帝沉思片刻:“你同你母亲一样,可是我只是希望你平安长大而已!”
撷芳说:“我并不在危险之中会有人保护我的。”
皇帝说:”在危险之中,有再多的人保护你,朕都不能确定你是安全的。”
撷芳说:“那以前,您也是这样阻拦母亲做事吗?”
皇帝忽然笑起来:“算了,你和她一样,从你与其他公主不同的举止中我就知道了,只是朕希望做一个好父亲,保全自己的女儿,以前朕没有做到的事情,希望现在可以做到!”
皇后知道他说的什么,举步向前劝说下:“芳儿,你父皇是为了你好!”
撷芳说:“我那天梦见母亲了,她穿着红衣服站在那里问我要去哪里,我没办法回答她。可是我知道,孩儿今年已经十六了,最多再过两年,我就会嫁作人妇,即使我是公主,也会失去自由,现在我做的事情又不危险,那么多的护卫在呢。”
皇帝说:“嗯,以前你母亲也这样说过,算了,从前我没有说服你母亲,现在也要说服不了你了。”
撷芳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父皇,你不需要说服任何人,儿臣永远都把您放在心上,可是儿臣也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这次真的只是意外,我想知道边塞的模样,知道这本就存在的人间疾苦和奸诈诚心,善恶交织的真实世界。”
皇帝摸摸女儿的头:“朕要再想想,你好好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