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受创后的复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索伦身为指挥官倒显得越来越无所事事了,国王派来了新的官员,帮助镇子尽快获得新生,索伦被召回了奈克瓦尔王城,临走之前,他单独来和莫洛维戈见面,提出要莫洛维戈和他一起回到奈克瓦尔,并且淡淡地强调这是安萨维斯国王的意思。
“我倒不记得我和这位国王有过什么交情。”莫洛维戈的目光闪烁不定,他在思考为什么会突然受到这样的邀请,“倒是和那个卡尔斯托洛奇有过一段小小的不愉快,我给他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阻碍,以他的心胸和度量,我并不指望他已经将这事儿忘的一干二净了。”
“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我可以以我的名誉保证,卡隆国王并不是那种昏庸无能的君王,我相信他肯定是出于尊敬而不是恶意。”索伦的声音很平静,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莫洛维戈安静地沉思了一会:“既然这样,那么,我愿意前往。”莫洛维戈对索伦的信任占据了上风。“不过我必须得带着文德,我有不能离开他的理由。”
“这个自然。”索伦道了再见,便转身离去。
“文德,你觉得偷偷溜走的话......怎么样?”莫洛维戈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相信我,面对那些大权在握的人,可着实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知道,莫洛维戈先生。”文德耸了耸肩。“我只知道您已经答应别人了,现在溜走,可不光彩。”
“那好吧,那就走上一遭,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安萨维斯国王会对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感兴趣。”
“也许他只是想要感谢我们为这个镇子做的一切,我们可是救了那么多人呢。”这个看似可靠的想法令文德十分兴奋,发自内心里的开心,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只是觉得能帮助这么多人令他很自豪。
“也有可能是个更苦的差事,国王们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权势强迫别人做一些他喜欢而别人并不乐意的事。”莫洛维戈叹了口气。
“比如什么呢?”文德好奇地问道。
“比如迫使我向他效忠之类的,当然,会礼貌的多,高贵而典雅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高高在上而又不失仁慈地向我伸出他的手,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然而对我来说。”莫洛维戈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我可不怎么稀罕,我在想什么时候我能再回到诺莫瑞克山谷,继续做我的山野农夫,那真是要自在而又潇洒的多。”莫洛维戈说着叹了口气,似乎为以前的生活被打乱而十分苦恼。文德猜想他是不是又在心里埋怨伊塔洛斯长老了,莫洛维戈只是苦恼了那么一会儿,然后给了文德一个轻松的笑容。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文德好奇地问道。
“看这样子,可能晚上就会有士兵来通知我们要什么出发了,好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吧,但是要尽早回来,当然,如果你想让我抛下你一个人的话,你大可不必听我的。”莫洛维戈在的时候,文德就从心底里觉得有所依靠,这令他感觉很踏实,和莫洛维戈的聊天永远都是开心而自在,文德对他敬重而依赖,丝毫不拘束,他同时莫洛维戈说话远没有伊塔洛斯那么敬重有礼,但要远远亲切许多,这种亲切,文德根本没有意识到是由彬彬有礼升华而来的,因而要更加可贵的多。
“我正想再去看看伊弗兰杰,他为了救我才伤成那个样子。”文德得到了允许,径直离开直奔伊弗兰杰的住所而去。
伊弗兰杰同他的骑士们住在一起,他们的军营是由一间极其高大的民房改造而来的,房子底层所有的家具等等一应物件全部都被搬空了,然后各处收集来的大小不一、五花八门的床铺满了整个屋子,简直就像一个杂乱的床具展览会,床与床之间只留下窄窄的过道供士兵们走动,伊弗兰杰受伤后就被隔离开了,一方面人太多不利于休养,一方面军医官用的药散发出一股子羊粪的怪味儿,除了军医官自己外,恐怕谁也忍受不了,所以伊弗兰杰自然而然的享受了单间的待遇。
文德轻轻地推开红褐色的门,伊弗兰杰浑身涂满金色的药膏,那些药物中的魔力正在一点点的滋养着他的身体,他好的非常快,相比于军医官的羊粪怪味儿的烧伤药膏要好太多了,这一切都得感谢莫洛维戈,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这些素材,并且教会了文德如何炼制,魔法的火焰威力极强,残存的魔力在火焰熄灭之后依然在折磨着伊弗兰杰,他的情况虽然在好转,但是创伤短时间无法痊愈,如果没有莫洛维戈的魔药,伊弗兰杰受的折磨还要痛苦许多。
文德在他的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华丽的匕首,小心地翻转把玩着,伊弗兰杰沉沉地睡了过去,文德想着那天夜里他们为了救莫洛维戈而犯险去偷卡尔斯托洛奇的玉石,他的机智和勇敢让文德十分佩服,同时也十分感激,在莫洛维戈被瘟疫击倒的那段日子里,文德感觉六神无主,心中空落落的,害怕、无助而又仿徨,如果没有伊弗兰杰的帮助,莫洛维戈可能已经死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没有任何一个人肯来帮助他们,因为到处都在死人,人死的地狱都快装不下了,如果有地狱的话。而伊弗兰杰却冒着极大的危险救了他们,想到这儿,文德的心里十分难过,他宁可现在躺在那儿的是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士兵端着一只灰色的瓦罐走了进来,文德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明白伊弗兰杰该换药了。
“你好,文德先生,见到你很高兴,我得给伊弗兰杰长官换药了,所以能请您回避一下吗?”士兵的皮肤非常的黑,但文德看得出来他绝不是天生就这么黑,一定是征战生活让他成了这幅样子。他的脸又干又黑,而且沾满了灰尘,他的脸上呈现出深一道浅一道的灰痕,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也许是因为脸色衬的,那口整齐的牙齿分外的白。
“我来吧,我很快就要离开了,临走之前我想为伊弗兰杰做点儿什么。”文德从这个脏兮兮的士兵手里接过同样脏兮兮的罐子,里面金色的黏稠药膏轻轻地晃了一下。
换药的过程并不麻烦,但是要极其小心,首先要先揭掉旧的药膏,光是这个过程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触破伊弗兰杰那新长出来的细嫩皮肤,伤口一旦破了就极有可能感染,这比魔法的烧伤还要致命。
伊弗兰杰身上涂着的药膏已经结成了一层金色的薄壳,轻轻一揭就掉一大片,这非常好处理,文德知道这是药物中的魔力被身体吸收后的结果。他小心翼翼的将一块块药痂除去,然后轻轻地将魔药涂在伊弗兰杰烧伤的皮肤上,仔细而小心,不放过每一寸肌肤。也许是因为文德因为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他在这儿的威望竟然仅次于索伦指挥官,那个士兵对他唯命是从,对于文德的所有要求都表现出如遵守军令一般的严肃和威严,这令文德十分不习惯,但是又很得意。
当文德最终满头是汗地结束换药工作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了,伊弗兰杰每天要换一次药,文德已经炮制了足够伊弗兰杰涂上个三四个月的药放在了军营里,所以他也能安心离开,更何况,伊弗兰杰在骑士中一向声望极好,绝对不需要担心在这儿会受到不周到的照顾。
那个士兵咧着嘴露出一口丰硕的白牙,端着罐子笑着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文德一个了,他看着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的伊弗兰杰,在心里默默地同他告别,然后将那把匕首轻轻地放在他的床边,临关上门时,还朝里面看了一眼,像是期待伊弗兰杰突然醒过来一样,然而最后他还是极其不舍地将门关上了。
当文德回到自己的住所时,最先看到的是莫洛维戈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等着他,他的身边站着一名高大勇武的士兵,正目光严肃地望着前方,他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文德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莫洛维戈的包裹,里面装着莫洛维戈那件华丽的长袍和他从不肯舍弃的书。文德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莫洛维戈先生,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出发了?”
“如你所见,我原以为会是明天早上,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索伦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哪有天都快黑了还要老人家赶路的道理。”莫洛维戈无奈地晃了晃戴着尖顶魔法帽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滑稽而可笑。
文德被他逗乐了,笑着跑了过去,一行二人便出发,身后留下铺满金色阳光的浅浅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