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官道有望,心情畅美,得意道:“齐大才女,您也甭说咱们势众欺寡,毕竟是为了天下文坛的尊严,若您真是才高八斗,那我们当街自扇耳光也是值得的。”
“还有别的废话吗?”齐楚涵不耐道。
齐楚涵看向梁康的目光中只剩下厌恶,梁康却已经完全没了畏惧,只剩下无畏的贪婪和龌龊的欲望,“那就以天祭山为第一题,诗词都可,曲牌自选。第二题,才女您来定。至于第三题,咱们双方各定三个,然后抽签决定。总比三局两胜制,如何?”
齐楚涵摇摇头,道:“一题定胜负吧。”
“呵——”梁康尾音特意夸张拉伸,“才女可真是有信心啊!”
“总得定个时长吧。”此时齐楚涵已经看到几人都已经开始思索起来了,有两个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了所谓的“灵感”。
梁康被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拉过去说起了悄悄话。
“先答应她,一题定胜负。”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前两日几个朋友小聚,兴至论诗,恰好不久后就是天祭山大祭,所以便以天祭山为题做了十多首。”
“上乘?”
“固然称不上流芳百世,不过有一首,我们一致认为有望被采入今年的年集,只要时间短,即便她真有才华,也不能惊世骇俗吧?”
梁康竖起大拇指,马屁拍起:“书丞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呀!”
“你将诸位聚拢,我写一份书稿传阅,简单讨论一下,如果都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时间就是杀人的利器。如果第一题不成,我们再战第二题,我们人多势众,不怕她不答应!”
梁康俯身点头,恭敬如奴。
齐楚涵不确定梁康是要拖时间还是已经有作品了,不过她很从容,从容到了山山都心慌得要命的地步了,“小祖宗哎,您还不赶紧想词句?”
齐楚涵不慌不忙道:“你跟我这么久,难道就没学到镇定,这等小场面有什么可紧张的?”
论压力,谁有大皇子府里那条生吞马崽子的森蚺给普通人的压力大?
论眼界,这段时间,山山已经见过了三位皇子了,更在书殿亲耳听过木鱼老人和齐楚涵翻书看天下,再不济也远比普通士子强出一大截。
山山觉得自己小主子别的优点或许不够亮眼,倒是这种节骨眼上打钉子的本事,举世罕见。
“他们毕竟人多呀!”
“山山啊,一加一等于几?”
山山愕然,“等于二呀!”
“那一个废物加一个废物呢?”
“两个废物呗。”
“那两个废物加两个废物呢?”
山山机智道:“我晓得了,他们十二个人,其实就是一堆破烂废物。”
齐楚涵乐道:“这算法要记住。以后有机会,推广开来。也好让那些投机取巧的混子安静些。”
山山故作乖巧道:“记下了,省得这些破烂废物污染了天下景观。”
……
主仆二人玩笑损人之际,梁康众人已经商议完毕。
梁康挺了挺自己的脊背,“齐大才女,我们已经完成,不知道您还需要多久?方才听您一通闲话,莫不是认输放弃了?”
齐楚涵回道:“这么巧?我也刚完成。”
梁康腹诽,“你这个小娘皮哄鬼呢?一直在说胡话。”梁康心思一转,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莫不是,这小蹄子又早早准备好了?是巧合还是早有对策?”
“不才王俊年,齐大才女有礼了。嘿,嘿嘿~”
齐楚涵一双初见英气的眉毛皱起来,“不认识。”
“嘿,嘿嘿,齐大才女莫羞,工部小小一书丞而已。若能一起彻夜论诗,一定能认识深刻点的。”这等场合,怎么样才能出风头,在官道上多走了几步的书丞远比梁康滑头。
书丞而已,刚刚正式纳入官簿而已,也就比执笔这种储备稍稍强一丢丢,就这种人也敢在她面前犯恶心,当即强势回怼道:“这么大的官儿,那就直接点儿吧。”
王俊年碰了半鼻子灰,却一点也不生怒,傲然道:“此作名为《天祭山观日出》。”
齐楚涵静等正文,王俊年故意咳了两下,完美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气冲喉咙,大声道:“登临绝顶东方白,混沌初分,紫气氤氲,翘首凝云怨乱云;金丸腾跃云天赤,喷薄红盆,万象乾坤,一览群峰景摄魂。”
“好!”叫好的人不少,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酝酿出这样的作品,度己比人,已然不错。
山山对诗歌文章的鉴赏能力并不好,只知道人家作出来了,又有好多人叫好,也吃不准小主子到底行不行,但也不能弱了自家风头,便大声道:“好什么好?我家小主子还没亮出真本事呢?”
山山给了齐楚涵一个复杂的眼神:一定要收拾这群废物;万一不行咱就打;实在不行咱就跑……
齐楚涵撇撇嘴,女工画画,织布种地统统不行,真要玩诗词文章,这整个天下可能也找不到对手啊。
“呵,呵呵~”齐楚涵这是连语气都要模仿一下王俊年,将嘲讽能力拉满:“果然不才!”
“天祭夫如何?沃隆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齐楚涵道:“名字就叫个《天祭山第一》吧!”
齐楚涵改了下地名,照抄诗圣杜甫的《望岳》这一千古名作。如果这都会输,齐楚涵就真得要吞纸自尽了,这个世界没有让她苟且的理由了!
“这什么啊?狗屁不通!”梁康想也不想,先打一棒子再说。
齐楚涵不言,看梁康如同看一个傻子。
如果说王俊年所谓的“急才”让众人叫了好。
那么齐楚涵的这首诗,是真正的美到可以一品二品一生品的绝顶!
王俊年咂摸了一番,知道自己输了,但他吃不准自己输了几分,便道:“武无第二,文无第一,我们何不再作一题?”
这时,中立的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炸耳的喝彩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大的气魄,天祭山第一!这是正统!”
后楚、左晋割土自治,让太多的人胸压块垒,觉得憋屈。
这首磊磊之作,恰到好处地点进了人心。
无需齐楚涵争词论理,此诗一出,帮手无数。
“狗屁不通?小子,你们那首倒是通,通的也就是下水道吧?简直臭不可闻!”
“文无第一,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和你这首比的,说实在话,即便这首排不了第一,也足以传世了,倒是你们那首,我敢保证,大家记不了几天的。”
“十二个男人,靠着人数欺负人?那小姑娘说你们是废物,我觉得废的不仅仅是才华,还有风骨。比才就比才,质疑就质疑,还要逼着人家认输不成?”
“别的先不论,这输了,就得认!当街扇耳光,来吧,哎,跪整齐喽!咱们乾龙城还真没发生过这样有趣的事儿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