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大年三十,也是除夕。清晨天刚蒙蒙亮,丝丝白光投过了精致繁复花纹雕刻成的窗柩使得整个屋子泛着温柔的光。昨日半夜时分,吃过点心之后,喜瑞便就一直跪在地上,终是没能抵抗得住,双手匍匐在地上昏睡了过去。卯初三刻时分,初雨连同着绿如携着一粉色金银线刺绣出来的荷花纹样的披风轻声推门而入,一瞧着如此疲惫的喜瑞,初雨就酸涩了鼻尖,泪水充盈在了眼眶之中。快步疾走的奔到了喜瑞的身边,为其披上衣裳,轻轻的拍醒了喜瑞。
“姑娘?姑娘?姑娘醒醒啊……”
喜瑞还在恍惚在梦中,忽的被人晃起来,抬头睁眼就是一脸的茫然与娇憨。跪了半宿,眼前一片的白茫茫,直叫人看不清楚。待呆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惊奇道:“你为何在此?可是爹亲不生气了?”
初雨揉了揉眼眶,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倒是绿如,拍了拍初雨的脊背,笑着吃力地将喜瑞扶了起来。
“姑娘,今儿是大年三十,太后娘娘传懿旨,准姑娘进宫觐见。大相公也说,姑娘年纪尚小且身娇体弱,此次小惩大诫,望姑娘能够记住就好,还命奴婢二人速速来为姑娘梳洗。姑娘且随奴婢们一同回清香阁吧。”
喜瑞懵懵懂懂,瘸着腿的在二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宗祠。饶是动作声音太大,将还跪在地上的宁成灵惊醒,一个激灵猛地苏醒过来,抬头光看到了喜瑞踉踉跄跄出门的背影便惊叫起来:“你这厮好大的胆,爹亲没说让你走,你怎么就先走了!!!!”
一脚踏入外面的喜瑞顿了顿,默默回头望了眼那形同泼妇的成灵,突然做了个鬼脸……这一行动出乎在场其余三人意料,初雨与绿如被逗笑出了声,而成灵脸都绿了,憋得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喜瑞转过了头,一本正经:“甭理她,咱快点走。别让娘娘等着急了。”
富丽堂皇的寿德宫内炉火烧得格外的温暖,一方敦厚的丝绒锦花毯子盖在了太后的腿上,太后半倚着枕头,借着窗外的光,翻阅着弥漫着书香的古籍。竹青端来了一些的果蔬点心呈在那桌案之上,又走至一处方方正正的桌上,打开一个镌刻着雍容华贵牡丹花纹的匣子中取出了一个白瓷瓶。将白瓷瓶里的香小心翼翼的倒在了一个尖嘴的长圆形的香炉中,香在炉中燃了起来,冒出阵阵清香来。
“娘娘今日倒是起来的十分的早,离姑娘到来还久得很,何不在休息会儿?”
“人老了本就是睡觉睡得少。哀家才没有等着瑞丫头呢。”
太后淡然地说道,只是却不合时宜的打起了哈欠。竹青忍俊不禁。又为太后的跟前上点燃了一根蜡烛。
“行,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这天还未亮,娘娘这样看书伤眼睛,奴婢多为娘娘添盏灯就是了。”
太后叹了口气,缓缓地抬起了头,瞧着那微微晃动的灯烛失了神。
“竹青啊,你说这么长时间哀家都没见到瑞丫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饱啊穿得暖啊手下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她呀……哀家至今还记得她五六岁时候的模样,一个三寸小肉丁居然能顺着梯子爬上高檐,哀家还记得那个时候可是生生的吓出了哀家一身冷汗,可偏偏她还能朝着哀家嘻嘻的笑着……”
“娘娘待姑娘如同亲孙女,而姑娘待娘娘也如同亲祖母,这些都是奴婢实实在在瞧在眼里的。可是就算是娘娘与姑娘再亲,宁府也还是姑娘的家,且不说是宁府,以后姑娘嫁出去了也有个偌大的宅子等着姑娘呢。娘娘也是时候应该让姑娘独自成长了。”
“周廷尉大人家的长子周子言你可见过?”
“奴婢约莫着三五年前见过那孩子,大概是重阳节时,宫内举行宴会,许多孩子都凑在一起玩闹,可偏偏那孩子同三皇子一起冷冷静静的坐在一处时不时交谈几句。论论相貌,在那群孩子里的确是拔尖的人物,日后定能有番作为。”
“哀家也远远的见过那孩子一面,的确是个人才,与瑞儿倒是挺相配。来,将哀家的最爱的那支金玉兰花簪赐给周大夫人。”
竹青听罢,一顿,莞尔一笑,应了一声,携着那金玉兰花簪而去。
跪了一宿的满脸疲倦的喜瑞急急忙忙的收拾梳妆好了自己,又同初雨急急忙忙的踏至府邸大门处,正好瞧见了刚下朝回来的宁绍先。喜瑞一顿,敛尽脸上疲倦,强打起了精神来,微微行礼。
“爹亲回来了。”
宁绍先望着女儿如此姿态,面露不忍与愧疚之色,翻身下马,身侧小厮接过马绳,将马儿牵往马棚之处。宁绍先行至喜瑞面前,细细端详了女儿一番,又名贴身小厮拿来黑色大氅披在女儿身上。
“你可怪为父让你同你三妹妹一道儿跪宗祠?”
喜瑞有气无力的勾了勾嘴角,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大氅:“女儿有错,爹亲为女儿改正也是对的。女儿感激爹亲,怎会责怪爹亲呢。今儿是大年三十,可惜女儿不能陪爹亲过,只希望爹亲能够同夫人以及两位妹妹一位弟弟过得欢乐,且等女儿初三回来。”
宁绍先闻言,心有不舍,但对方是太后,岂能忤逆?只是叹了口气,宠溺的摸了摸女儿头:“快去吧,不好让太后娘娘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