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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只名叫赤羽加茂的猫

“哇!这就是安寂斯最最最最有名最最最最华丽的、传闻中的、传说中的优菲里亚女子学院!”

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那块闪闪发光的招牌下感叹。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学校,真不愧是我经过了地狱式的努力学习才考上的学校,太华丽了!

“嘟嘟——”

“这真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啊!你看那漂亮的校服,真不知道比以前学校的那些毫无个性的校服要好看多少倍!这就是差距啊!与名门的差距啊!”

“嘟嘟——嘟嘟——”

“幸亏考上了,不然得后悔一辈子!果真亲眼看见的又比听别人说的好上N倍!啊哈哈哈哈!”我激动地抱着门前那根象征着“神之守护”有柱子,满足地用脸轻轻蹭了蹭。

“嘟嘟嘟——嘟嘟嘟——”

哪儿来的噪音啊,影响我心情,没看见人家正在抒情吗?这个时候打扰我,太不礼貌了!

“喂!你堵在门口不走是什么意思?别人还要过去呢!是新生吗?怎么这么没素质?!”

呃……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离开!”鞠躬加上叠声道歉之后,我低着头一溜烟冲时学校。真是太丢脸了!第一天就给人这么差的印象!这是不行的!作为优菲里亚的学生,首先要要懂得的就是高贵而让人折服的礼仪!

切记,切记,起到哪里都要保持微笑,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美好感觉。

我保持着这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亲切笑容直到分班结束,完美的假面终于崩裂。

优菲里亚是一所不分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综合全日制学校,而我所在的年级是四年级,按照平常的换算,就是高中一年级。很多学生都是从一年级开始读的,像我这种半路咬牙考进来的学生并不多,所以老师在安排座位的时候犯懒,直接把我放到了最后一排。

真是让人郁闷得抓狂啊!

按照规定,值日是从最后一排开始做的,也就是说,开学第一天是我这个新生值日。

这本来不算什么,但是在我听说值日生要打扫学校马术队一个假期无人清理的马房。并给同样一个假期没有洗澡的马洗澡时,我崩溃了。

这就是这个学校的迎新方式?太特别了。

我咬咬牙,皱着眉心,无奈地怨念怨念再怨念,最后提了一桶水,拿了一个刷子愤泄懑地走向马房。

别想用这点小问题把我难倒!

不过话说回来,优菲里亚真不是一般的大呀!曲曲折折的回廊,墙壁上还有看上去很古老的浮雕,跟城堡一样是细细窄窄的窗户,上头还挂着小小的风铃,偶尔拂过的轻风使铃铛叮当作响,让人不禁驻足聆听。

不过前提是在你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像我现在这种状况,大概会郁闷得想冲上去把风铃扯下来狠狠地踩几脚。

让我闷上加闷的是一道目光。

幽幽的、锋利的、猜不透的……只感觉那道目光冷得让我整个后背都发麻。

我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现在是午餐时间,学生们都集中在学校餐厅,这条通往马房的僻静的回廊里根本不可能有学生。我越想心口越发麻,于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空旷狭长的回廊里回荡着被我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连提在手中的桶里的水溅了一地都没发觉。

可是那道该死的目光还在!

我提起一口气,深呼吸,迈开大步开始往外跑!

回声一下子因我的忽然加速乱了起来,我慌慌张张地往最近的出口狂奔,一心只想着甩掉那道跟踪狂似的如影随形的变态目光,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严重地偏离了马房所在的位置。

就这样,当我一脸茫然地望着面前大片的樱桃林时,才发现了我偏离原定轨迹的事实。

如同这个学校神话般百分之百的升学率,优菲里亚的樱桃林——的整个安寂斯大陆也是闻名遐迹的,它被人们看作最受神灵宠爱的象征。

或许是由于优非里亚所在的多多蒙半岛的奇特气候,这里的樱桃生长期也很奇怪。一年十二个月中,有整整九个月树上都挂满了鲜亮可人的樱桃,而在剩下的三个月里,学园里只要有风吹过,就能看见漫天绚烂的花瓣雨。

多多蒙半岛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时常起雾,白茫茫地被雾气笼罩的学院,更像是天堂里神的庭院。

我咽了一口口水,怔怔地盯着靠近鼻尖的樱桃,圆圆的,红红的,被雾气蒙上了一层如纱的白霜,看起来诱人极了。

可是我咽口水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樱桃的诱人。

确切地说,我是被吓到的。

与我一步之遥的樱桃树下,静静地仁立着一只黑猫。黑猫幽亮幽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而身体却似乎与弥漫的雾融在了一起。

就是这道目光。

让人浑身不舒服,直起鸡皮疙瘩的目光——竟然来自一只猫?!

一只猫……

呵呵,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只猫嘛!跟我一样鲜活的生命,何况那只猫咪看起来还蛮可爱的。你瞧你瞧,它的眼睛像不像熠熠发光的红宝石?你看你看,它勾起的嘴角会不会让你感觉这只猫一定是既优雅又有气质的猫贵族?

呃,不过,那勾起的嘴角……

那、那、那不是在朝我笑吗?一只猫在“优雅而高贵”地朝我微笑?!

我一定是疲劳过度产生幻觉了,猫怎么可能笑,而且还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我。

我揉揉眼睛,再定神看看,黑猫还在那里。它稍稍昂起了头,一副骄傲的样子,不过确实是在微笑。

我再揉揉眼睛,那微笑却没有变。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除了痛得直冒眼泪外,其余的没有任何改变。

真是见鬼了!这大白天的,我居然看见一只朝我微笑的猫。更夸张的是,这只猫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惊慌,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浑身紧张得动都动不了,直愣愣地阻着那只猫,看它笑得越来越灿烂。

黑猫似乎不满意我长时间不礼貌地盯着它看,它添添爪子,轻轻一跃,跳上了樱桃树的低枝,换了个姿势,却还是看着我。

我那不争气的腿终于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吧唧。”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我回头抬起脚一看,原来是一颗熟透了的、落在地上的樱桃,红彤彤的颜色,破碎的形状。一股酸甜的果味飘进了我的鼻子。

樱桃……

我猛然一个激灵。樱桃!该死的我都快被吓傻了!居然是樱桃!

都是这只可恶的猫,害我误闯了樱桃园。鸣鸣,我可是从小就有樱桃恐惧症啊!你看那红彤彤的颜色,像不像一滩血?我一闻到那酸甜的味道,就会反胃想吐,看到那满山坡的樱桃,更是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我讨厌樱桃,讨厌!

“都是你这只黑糊糊的臭猫!”我跳起来指着猫的鼻子怒骂一句,忙不迭地提起水桶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苍天啊!大地啊!我怎么就这么不走运?难道都是那只猫的关系?听书上说,黑猫是不祥的象征。难道这个说法是真的?

恶灵退散啊!恶灵退散啊!

就在我不停地往回跑的时候,校园里最高的建筑——钟楼,响起了一阵厚重悠扬的钟声。

午餐时间结束了。

没多久,三三两两的学生出现在过道上、楼梯上,脸上带着饱餐后的满足表情。慢慢地,学生多起来,到处都闹哄哄的。

呼,至少现在安全了。

就趁现在找个人问准马房的方向,然后迅速做好打扫工作回教室吧。

“那个,学姐,我想请问一下,马房在哪、里、呀?”

黑猫,刚才那只黑猫站在一个角落里,正朝我无声地绽开笑容。

学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好心地劝我:“马房啊,就在……学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医务室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往左拐的房间,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去学校医院吧……”

“不不不不!”我疯狂地摇头,一把拉过学姐,指着一个方向,语气中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只猫!学姐啊,帮我想个办法吧!有只可恶的猫一直跟着我,你想个办法帮我甩掉它吧!”

“猫?”学姐疑惑地问我,“有猫吗?学校里是不准养宠物的啊!你说的猫,它在哪里?”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

“学姐你看!你快看我指的方向啊!那个墙角不是蹲着一只黑猫吗?你看呀!”我一把扯住她。

学姐也张大眼睛,仔细地往我指的方向扫了一圈之后收回视线。她看我的眼神十分担忧:“学妹你是几年级几班的?要不要我送你回教室?或者……送你回宿舍休息一下?刚开学不要太疲惫了,出现幻觉的话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呀!”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几乎是在尖叫,“明明在那里的!一只黑猫!难道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了?”学姐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那里明明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呀。”

没有?看不见?

我忽然浑身冰凉,慢慢转过头去。

那只黑猫安静地立在角落里,微咧开嘴,笑得异常古怪。

虽然说它黑黑的颜色并不显眼,可是来来往往这么多学生,有些人甚至差点踩到它,却都没有一点注意到它的反应。

那只猫像一个幽灵,古怪地笑着,眼瞳是一片无底的幽红。

我在茫然中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宿舍房间装修精美的天花板。我眨了眨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我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眼睛搜索着放在床边的鞋子,我撑着床沿,把脚蹬进鞋子里。我刚想站起来,可双腿却软得像棉花糖。

“哎哟,你怎么就醒了?不要乱动!感觉好点没?”一个声音传过来。

我脑袋一片空白,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年轻的校医正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匆匆走到我跟前。

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摇摇头,又把杯子塞到我手里,一边塞一边碎碎念:“把药喝了,再睡一觉就好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学生是怎么了,才刚开学就有人因为疲劳过度而晕倒,暑假都干什么去了?!啧啧……”

疲劳过度而晕倒?说的是我?我嘴角抽搐,在之前的学校,哪个老师不说我身体壮得像头大象?况且我每天睡觉是睡足了八个小时的,拜托不要把这种蹩脚的病因用到我身上。

校医在念叨得我头昏脑胀之后终于良心发现,放我一马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

难道连上帝都觉得我考进优菲里亚这所名门学校是大逆不道的?所以特别制造了一系列事件让我知难而退?呵呵,我是那种人吗?话说回来,为什么就只有我看得见那只阴魂不散的猫呢?!

我正想得没头绪,衣角不知被谁轻轻地扯了扯。

咦?难道房间里还有来探病的人吗?但是说来我好像还没认识班上的任何一个人呀,到底是谁呢?

我把衣角扯回手心,想对这个关心我的好心人露出一个健康宝宝的微笑,可是笑容露了一半就僵在那里。

又是那只猫。

黑猫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小腿,大大的猫眼低垂着,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视线。我飞快地缩回腿,退到墙角。

猫咪抬起眼来望向我,眼眶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有种感觉——那只猫对我非常愧疚,又十分担心。

真是奇怪。

我小心翼要地措辞:“请问……我认识你吗?或者,我应该认识你吗?为什么你会跟着我?”

也不清楚是不是错觉,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那只猫的眼睛忽然亮了许多。它蹭了蹭我,轻松地跳上了我的床,踩着猫步走到我旁边停住。

我屏住呼吸等待它兽性大发一口把我咬得哇哇叫,可是它只是凑过来,亲昵地舔了舔我的脸,又小心地偷瞄着我的反应。

“啊哈哈哈……”我被它舔得好痒,咯咯地笑出声来。

原来这猫还是挺可爱的嘛!

我哈哈笑,想伸手去接摸它的头,可是一蹬腿,完全忘记了还没顾得上喝的、被我放在床边的药。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马克杯不偏不倚正好倒扣在了猫的头上。黑猫晃了晃脑袋,把杯子甩到一边,不过浑身都被我的药给淋湿了。

我心虚地望着他,伸手去拿纸巾。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听到小猫声音细细地开始打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我的良心过意不去,可怜巴巴地看着它:“那个……猫先生,真是对不起啊,刚才是我粗心大意……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透亮的白光。

等我回过神来时,那只湿淋淋的猫不见了。

空了,很可能那只猫是什么灵什么怪的化身,说不定克星就是我喝的那种药,然后我一粗心把药撒在人家身上,它就此消失了……鸣哇哇,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你在找什么?”一个懒洋详的声音问我。

“鸣,怎么办,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黑猫,它不见了……”我哭丧着脸,对着声音的主人露出求助的表情,“帮帮我呀,我可不想那只猫妖因为我的关系消失啊——咦?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这里不是女子学校吗?怎么会有男生偷溜进来?”

不错,跟前的就是一个男生!虽然打扮有些古怪,却是一个漂亮的男生!浅黄色的头发,一双红宝石一般剔透的眼睛,源亮得不可方物。男生的下巴尖尖的,皮肤却有些太偏苍白……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为什么他除了本来有的耳朵之外,头顶上还有一对像猫咪一样三角形的、可爱的……咳,猫耳朵?

“猫妖?”猫耳少年似乎对这个名词十分地反感,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把我瞪得打了一个寒战。

“有……有有有什么意见吗?呃,话说回来你的耳朵……”

“这个?”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那对猫耳朵,“这个啊……有问题?你刚才说什么?猫妖?再说一次看看?想不想死?”

“呃……”

“那只猫是我的灵体实体化的产物,也就是我!但是你不能把‘猫妖’这种低级魔物的名字用在一个有着魔族血统的高贵的少亲王身上!”

“哈?魔族?”我的大脑不够用了。

“好啦,就看在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的份上……”他自以为大度地拍拍我的肩膀,实际上他的手根本就是穿过了我的肩膀落了下去。猫耳朵少年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难过:“你看,打三个喷嚏会变身……变回本身的我就只这种体质……因为封印的关系,没有人能看得见我,可是今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了……我,我就高兴得过头了点,不小心对了你做了那么个恶作剧,没想到竟然害你晕倒……对不起啦……”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猫耳朵也蒸蒸地耷拉着。

看着他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心再说他什么了:“好啦,我不介意,只要以后你别阴森森地吓到我就行了!嗯……我们做朋友吧,我叫观月柚衣,你呢?”

他望着我,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地说:“就算你知道了我的体质,也不能摸到我。”

“这有什么关系?”

他笑了,如同红宝石的眸子弯成细细的月牙,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水气,竟然那么好看。

“我是魔族血统最纯正的少亲王,被封印在这里三百年了……嗯,既然这些都不能阻止我们成为朋友的话……柚衣,我叫赤羽加茂,你叫我加茂就行了。”

“加茂?”

“嗯!”

关于我的所有故事,就在这一刻静静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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