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翰并没有将惠妃的话全听了进去,他只听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便是,纳兰玲玲没死,纳兰玲玲向母妃保证过,她会活着,那她就一定会没事。
“宝宝,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方式吗?这就是,我不相信你,所以该付出的代价吗?”司徒翰眼眶一红,嗓音夹有浓浓懊悔与哽咽。
一想到前晚他伤害纳兰玲玲的模样,他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
“翰儿,你先过来,哀家现在派人下去谷底寻找玲ㄚ头的下落,哀家相信,一定能找到人,玲ㄚ头肯定会没事。”
太后看着司徒翰站在悬崖边,心头一颤,此刻,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没入山谷黑夜中,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像纳兰玲玲一样,坠入深不见底的山谷中。
“是啊!宝宝一定会没事,她会没事,我现在就下去找她,只有从这里下去,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宝宝。”司徒翰瞠着红眸,沉重地看了惠妃一眼,最后,闭起眼眸,当着众人的面,一跃而下。
“翰儿……”太后与惠妃激动嘶吼,却没能阻止司徒翰跃下山谷。
聂媚云缓缓转过身子,丑陋伤疤上,布满了泪水,她一步步朝跌跪在地上的人靠去,最后蹲跪在他面前,看着他如此悲痛的俊脸,她的心,拧得紧紧。
许久,聂媚云艰难开了口,声音沉重不已,“孩子,娘该称你翼儿,还是澈儿……”
上官天澈失焦已久的眼神,总算回了过来,视眸一转,与聂媚云伤心的眸子对上,许久不曾有的亲情,这一刻,震得他一颗心动荡不安。
她是他的亲娘,也是妹妹的亲娘,可她,更是害死妹妹的凶手。
这份亲情,他又该如何接受?
“孩子……”
聂媚云见他无动于衷,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又深深划了一刀。
她抬起纤细的手,轻抚上儿子的俊脸,感受到他重重一颤,心也跟着拧得紧紧。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失踪十几年的儿子,这些年,两个孩子过得好吗?
“别碰我……”
突然,上官天澈变了一张脸,使劲挥开她,双目腥红,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死死瞪着眼前的妇人,没错,是妇人,她是害死玲儿的凶手。
聂媚云完全没料到他会拒绝她,一个重心不稳,往旁跌去,心痛地看着他愤怒的模样,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官天澈冷漠起身,眼底没有一丝亲情可言,严厉的视线狠狠一瞪,冷声道:“我跟玲儿的亲娘早就死了,我们没有娘,这辈子都不会有娘,尤其是你这个……杀人凶手。”
聂媚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看着上官天澈脸上的冷漠与憎恨,犹如火烧般地烧哑了嗓子,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中的泪花不停打转,又一次款款落下,沾满了她脸上丑陋难看的疤痕。
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母亲痛哭模样,上官天澈仍然可以感觉到一丝抽疼,他不是冷血动物,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十几年前失去的亲情,现在又回来了,他比任何人都激动,比任何人都欣喜。
但,在纳兰玲玲坠崖的那一刻,他根本开心不了,一颗心,也跟随妹妹一块坠入谷底。
“孩子……对不起!”聂媚云悲恸地抱头痛哭。
泪水刺痛了眼球,酸涩不已,她的对不起是说给上官天澈,更是说给生死未卜的女儿听,她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女儿。
期盼了十几年,终于与儿子女儿重逢,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惨忍悲痛的情况下相认,更没想到,女儿的性命,是自己亲手扼杀掉的。
上官天澈无视她的泪水,无视她的哭声,冷冷丢下一段话,“要我原谅你,除非你将妹妹还给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悲伤挺拔的身子,朝山下走去。
玄华殿,司徒翰坠崖后,太后与惠妃立即派出皇宫大批禁卫军出宫寻人,但只找到司徒翰一人,却没见到纳兰玲玲的下落,而司徒翰被带回皇宫后,身受重伤,经太医抢救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这日,沉香端了一碗汤药,一如既往的来到床榻边,发现司徒翰依旧没清醒,内心更是担忧不已。
翰哥哥已经整整五天不曾清醒过,连续五天,她想喂药,却都无法喂入他肚中,在这样下去,翰哥哥的伤,肯定好不了。
沉香思索一下,转头使给宫女一个眼色,宫女们立即明白,转身背对她们。
沉香见状,总算满意笑了,接着坐在床榻边,轻轻摇了摇司徒翰的身子,唤道:“翰哥哥,翰哥哥……”
司徒翰没有反应,依旧昏迷不醒。
沉香连续唤了几声,还是没得到回应,她扬起一抹微笑,双颊泛红,勺了一匙药,含入嘴里,放下药碗,接着俯下身去,准备贴上他冰冷干裂的唇瓣,打算以嘴对嘴喂他药喝。
正当她快碰触到司徒翰的薄唇时,原本紧闭的眼眸倏地睁了开来。
“宝宝……”司徒翰没看清楚前方的人,狠狠将她推开,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沉香显然没料到司徒翰会推开她,一个重心不稳,重重摔下床榻,那碗汤药更是溅得她一身是。
“翰哥哥,你干嘛推我下床!”沉香委屈抱怨,只觉得臀部撞得生疼。
痛感袭遍全身,也让司徒翰清醒不少,他下意识望了望四周,却没发现纳兰玲玲的身影,心头一惊,急忙扯着沙哑的嗓音,问道:“玲玲呢?她人呢?她是不是没事?”
沉香见司徒翰一醒来就问纳兰玲玲,脸色倏地变得难看,眼眸充满了怨恨与忌妒,为什么又是纳兰玲玲?她都已经坠崖死了,居然还让翰哥哥一清醒就问起她。
“说啊!人是不是没事?”司徒翰瞠着一双红眸,瞪着沉香嘶哑道。
沉香怒眸一瞪,想也没想,气愤脱口说道:“纳兰玲玲她已经死了!翰哥哥,她死了,已经坠崖死了。”
“不……”司徒翰发狂似的,狠狠推开她,顾不了身上有伤,急忙下床,无法接受嘶哑道:“宝宝不会死,她不会死,你胡说,她不可能离开我的。”
沉香见司徒翰想冲出房,赶紧拉住他,说道:“翰哥哥,你不能出去,你身上还有伤啊!”
“滚,你给我滚!”司徒翰大力甩开她,任由她吃痛地跌趴在地上,白色里衣逐渐染红,晕了开来,怵目惊心,但他依旧没感觉,只想找回纳兰玲玲,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宝宝不会死的,宝宝没死,她不会离开我的。”
“翰哥哥,你不能出去啊!来人啊,快,快将王爷拦住。”沉香急忙使给门口处的侍卫眼神,几名侍卫领命,纷纷向前,想劝司徒翰回床榻上养伤。
司徒翰腥红眸子一瞪,嘶吼道:“滚……都给本王滚!”
侍卫虽然有些恐惧,但为了司徒翰身上的伤着想,还是一半拉半扶,想将司徒翰带回床榻上。
司徒翰一个用力,直接将周围的侍卫全扫开,身上的伤口也因为太过用力,鲜血直流,不到一刻钟,整件白色里衣,全染红了。
“翰哥哥,你流好多血……”沉香脸色大变,急忙传唤宫女,“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宫女不敢怠慢,正想外出请太医时,惠妃与太后两人已经带了几名太医走了进来。
惠妃一见司徒翰清醒,先是一喜,接着又见到他全身是血,惊慌向前扶住他,道:“翰儿,你伤口裂开了,快回床榻上让太医止血包扎。”
“母妃,我不要,我现在要去找宝宝,我要去找回我的妻子,我要去找她。”司徒翰虚弱吼道,不顾惠妃的阻拦,一心一意想往外头走去。
他要到山谷去找纳兰玲玲,他一定要将宝宝找回来。
“翰儿,你清醒一点,先让太医处理伤口好不好?”惠妃担忧道。
司徒翰根本听不进去,不断想往外走去,“宝宝!宝宝!宝宝!”
啪……清脆的巴掌声,瞬间让周围空气冷凝了下来。
太后惊讶道:“惠妃,有事好商量,翰儿身上还有伤,你怎么……”
司徒翰缓缓转过头去,看着惠妃一脸伤心的模样,还没说话,又是啪的一声,另一边脸颊也火辣一片。
“司徒翰,你存让母妃伤心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孝,你有想过,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母妃怎么活下去!”惠妃情绪非常激动,大声吼道。
司徒翰眼眸充满了悲伤与愧疚,看着惠妃,不发一语。
“在悬崖边,你丢下母妃,当着母妃的面跳崖,你有想过母妃有多伤心,有多心痛吗?现在呢?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你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让母妃作何感想?”
司徒翰沉痛看着惠妃,眼眶越来越湿,心,狠狠绞痛着。
“母妃……”他沙哑道。
“你要死是不是,那好……”惠妃倏地转身,抽出侍卫腰上的剑,紧握在司徒翰手中,架上自己脖子,吼道:“要死可以,先杀了母妃啊!母妃沉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你要死的话,就先让母妃死,好让母妃可以免去一切的悲痛。”
司徒翰心痛万分的看着哭得满脸泪花的惠妃,那双手,剧颤不止。
“杀啊!先杀了母妃啊!”惠妃激动吼道,泪水越落越凶猛。
匡当
司徒翰大力丢下那把剑,将惠妃揽进自己怀里,激动泣道:“母妃,对不起,是孩儿不孝,是孩儿让母妃伤心了,对不起!”
“翰儿,下次不要再吓母妃了,母妃知道,纳兰玲玲对你很重要,你失去不了她,可是母妃同样也失去不了你,如果你出事了,你让母妃怎么活下去啊!”惠妃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