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哥哥,明菱知道你能听到,不要躲着我,你快出来啊。”崔明菱一鞭让穆府门前重新安静下来,执着马缰,往前冲了冲,直到被人拦住。
“穆哥哥,我知道你纳了个小妾,我很伤心,很难过。一定是那个卑 贱的女人,用些狐狸精的手段迷住了你,你放心,我已经去求了青石峰上的道长,取了破煞的灵符,一定能让这个狐狸精现出原形的。”咬牙切齿的说完,啪啪地击了几下手掌,一辆藏在街角的四轮马车,由四头马驮着缓缓地驶了过来。
马车的车厢极大,是普通马车的四倍有余,王士春不由多看了几眼,他一打量,赶车的车夫立马停了下来,距离穆府尚有好些距离。
崔明菱十分不满:“混蛋,把马车赶过来。”
穿着一身厚实的粗布棉袄的车夫,弓着身子,缩着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听崔明菱喝骂,条件反射性地抖了抖身子,一看就是长年受欺压,被吓破了胆子。
但这车夫害怕归害怕,却没有听从崔明菱的命令,裂开无数口子的手掌,并没有拿起赶马的鞭子,而是勒住了马缰。
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看了一遍王士春等人,马夫垂下了头,声如蚊蚋:“三……小姐,这是大将军的府……府前,奴才不敢……不敢。”
“好,好,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都反了,反了。”崔明菱尖利的嗓音,带着破腔:“念秋,你也要反吗,还不快把那两个小贱 人推下来。”
马车先是传出一声低低地女声,接着里面一阵推攘的声音,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两个嘴里塞着布巾,双手用绳子像串蚂蚱似的串成一串的两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女子跌到了地上。
崔明菱打马过去,抽了车夫一鞭,再用马鞭缠着露出的绳结,将这两个女子拖在马匹后面,一路拖到了穆府门前。幸好,串着她们的绳子只捆了她们的手,腿脚还是利索的,否者,这青石板能磨去她们半条命。
“王统领,这两位不是铮铮、锦瑟两位姑娘吗?”一位负责喂马的亲兵,前些日子经常给铮铮、锦瑟两人准备出行的马车,认得这两人的长相,不由惊声说道。
铮铮、锦瑟两人,嘴里呜呜咽咽,包着清泪的眼眸乞求地望向王士春。
没想到府里失踪的这两人,真的是崔府掳走的,现在崔明菱还这么大模大样地将人带到府前羞辱,王士春愤怒地瞪向崔明菱,冷声道:“崔三小姐,掳走我们将军府里的婢女,残忍折磨,真是好威风!”
“哈,婢女。”崔明菱怪笑两声,鞭稍贴在锦瑟的脸颊上,“瞧这细皮嫩肉的脸蛋,好标致的婢女。谁家的婢女日日坐着马车招摇过市,一掷千金。不过是仗着些姿色,想要爬床的贱 货,穆哥哥,就是被她们勾 引坏的,我现在就让她们现行。”
崔明菱翻身下马,手中的鞭子随着她的走动来回的晃动,锦瑟、铮铮发出一声如同濒死的动物的哀鸣声。
膝盖一软,锦瑟、铮铮二人噗通噗通两声,倒在了青石板上。崔明菱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拉开挂在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掏出一沓绘着朱砂的符纸,还有一个火折子,两截蜡烛。
“哈,妖 精马上就要现行了。”
崔明菱阴阴地说着,手中动作不停,转眼之间,锦瑟、铮铮两人的头发上,各贴上了四五张符纸,有成年男人一掌宽,两掌长的黄色底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鲜红色的图案,贴在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黑色的头发上,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就连王士春他们这些人,看着这一幕,身上也起了寒意。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崔明菱贴好了符纸,满意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然后,轻轻地划亮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地上的铮铮、锦瑟两人涕泗横流,呜咽悲鸣。
“她要做什么?”
“王统领,那纸不对……,不对,符纸颜色不对,太亮了。”
身边士兵的话提醒了王士春,他不由睁大了眼睛,“这符纸鲜艳透明,难道是浸了油的油纸?”
“对,对,一定浸了油。参军之前,我家里开着个油铺子,滴上了油的纸就是那样。王统领,她要干什么?她要烧了符纸,这浸油的纸,挨了火星都能窜起老高的火苗,救都救不下,她要烧死她们!”
王士春的脸色青中透着白,箭步上前。
崔明菱扔下了鞭子,一手拿着一截蜡烛,在锦瑟、铮铮两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手中的蜡烛,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折磨着她们的神经,接近了她们额头上贴着的符纸。
橘红色的火苗,蹭地拔高了一截,浸油的符纸在风中晃了晃,两者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崔明菱的两只手腕一阵剧痛,手中不稳,蜡烛掉在了地上。
她一声尖利的咒骂,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到王士春,双掌成刀状,仍然保持着下劈她手腕的姿势。
“念秋,你这该死的奴才!主子受了欺辱,你死了不成。来人,拿下这个以下犯上的狗奴才!”
不远处的马车上,一阵 声,打头一个身形单薄的丫鬟,领着六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婢女走了过来。
王士春抬头一看,只见到打头的丫鬟容色惨淡、弱不禁风,而后面的婢女个个垂着脑袋,下盘稳健,落地轻快,看着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样子。
但,不待他细看,濒临死亡的锦瑟、铮铮两人,呜呜地挪到了他脚下,瑟缩着躲到了他身后,崔明菱拿起了鞭子,呼啸着甩到了他的脸上。
王士春急忙避开,将那几个婢女认作了崔府派给崔明菱的帮手,不过是几个女人,闹不出大问题,就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鞭子,不再关注那些婢女。
念秋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后六 人身上的气势,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多年侍候难缠的崔三小姐练就的小心谨慎、察言观色,让她不相信,身后的这六个节度使特意派到三小姐身边的婢女,只是简单的有一把子力气,只是让她们护着三小姐出一口气。
崔明菱出手狠毒,只攻不守,王士春却有颇多顾忌,一直以躲为主,一时就顾不上锦瑟、铮铮二人。
打不着王士春的崔明菱,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了锦瑟、铮铮两人身上,带着倒刺的鞭子,落到身上,鞭鞭见血,片刻间,两人皮开肉绽,疼的满地打滚。
眼看着两人丢了半条命,王士春忍无可忍地一把拽住崔明菱的鞭子,一用力,将鞭子夺了过去,冷声道:“崔三小姐,这两人都是穆府的婢女,在将军府前如此鞭打她们,置穆府于何地?”
崔明菱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地的时候,崔威派给她的粗壮婢女终于赶到,托着她的胳膊扶稳了她。
“三小姐,你手上流血了,节度使大人把你当做掌中宝、眼中珠般的疼惜,从小到大,连油皮都没有破过一块。哪想到,来了一趟穆将军府,被人阻在门外不说,还被一个小小的奴才打伤了。节度使大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心疼死啊,呜呜,我可怜的三小姐。
穆将军,你堂堂一个大将军,领兵数十万,在幽州说一不二,连楚王都奈何不了你,更何况我们崔府,怎么敢得罪了你。可是,大丈夫行事,理应光明正大,你先招惹了三小姐,又始乱终弃,现在寻你说一个明白,你手下的人又差点儿打死了三小姐。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羞辱崔府,今儿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扶着崔明菱的婢女,捏着手帕,边抹着眼泪边说落,吐字清晰、声音凄婉,听得众人恨不得揉一揉眼睛,看看这黑白是不是颠倒了。
不说王士春等人目瞪口呆,崔明菱也无法接受,她看了看在鞭子被夺走时,蹭破了的一块皮,一抹红痕印在白嫩的皮肤上,是挺显眼的,但这该死的婢女说什么她被始乱终弃:“死丫头,你胡沁些什么!”
“三小姐,这是节度使大人亲自交代的,你只要配合奴婢就成。”哭着喊冤的婢女抽空低声回了一句。
“你拿老爷威胁我。”
崔明菱眼一眯,手一动,另一个安静地扶着她的婢女就按在了她肩膀处,不见她怎么动作,崔明菱的整条臂膀都酸麻了,连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脸色也白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三小姐,你要听话!节度使大人一定会给你出气,你想要的穆……将军也会给你,现在,乖乖地不要闹。”
“三小姐,你怎么了?天杀的狗才,我们和你们拼了。”婢女拼命摇着崔明菱,却得不到一点回应,便捶地大哭。除了扶着崔明菱的两个婢女,另外剩下的四个婢女,趁机转身冲向了穆府的大门,嘴里还嚷嚷着:“还我们三小姐一个公道。”
王士春大急,“拦住她们,拦住她们。”
“穆将军杀人了,杀人了。”
府门外一时乱成了一锅粥,王士春不敢擅自处置,命人将情况详细地汇报给穆将军。
府里,穆宣昭终于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喉头虽仍是一片腥甜,但面上已找不出一丝痕迹,短暂地调匀了气息,能够说出话了:“什么都听我的,呵,我还敢相信你吗?”
“我发誓!皇天后土在上,若我违背今日誓言,不得好死!”
“你死了,我找谁兑现,嗯。我不要你的命,拿你心中最看重的人来发誓!”穆宣昭轻声哂笑。
“好,如果违背誓言,我最爱的人都要受我牵连,不得……”
“够了,不必说出来了,只要你心里明白就行了。”穆宣昭终究不忍将她逼的太狠,看着她眼中浓浓的哀伤,他打断了她的誓言。
“来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穆宣昭手指着霍绍熙和他带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