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广平府那边的信件传来了,请您查看。”大丫鬟念秋小心地递上。
正在细细赏玩崔威特意送来的一柄镶满宝石,锋利异常的匕首的崔明菱,一听到念秋的禀报,妩媚中带着刁蛮的眼睛立马亮了,咣的一声扔下上一刻还爱不释手的匕首,一把夺过念秋手里的书信,三两下拆开来看。
原来,广平府那伙奉命掳走林燕染和林安谨母子的崔府奴才,怕中途出了什么差错,耽搁了时间,所以,这些人多留了一个心眼,将送信的时间推迟了两天。崔明菱看着信上说道林氏母子已经掳到了手里,行动很是顺利,不负三小姐所望,定能够在规定时间内,将人带回乐陵府。
“不错,不错,这个低贱的贱人终于落入本小姐手里了,本小姐的百般手段,一定要让她一一享受,哼。”崔明菱心头大喜,一想到那个让她寻了多日都没有消息的女人终于要落到她的手心里,憋在心头多日的怒火,她要尽情的发泻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念秋,禁室里的东西都配备齐了吗?本小姐过几日就要用上了,务必保证所有的东西都齐全。”
崔明菱轻轻扫了念秋一眼,眼中的寒气与迫切期待看得侍候在她手边多年,即使看多了她虐打的手段,但一想起昏暗的禁室里的各色刑囚器具,仍然哆嗦了两下,心头发寒。
“回三小姐,东西都已经准备全了。”
“很好,做的不错,这个镯子赏你了。”随手从腕上褪下一个绞丝嵌红宝的镯子扔到了念秋怀里。
“奴婢多谢三小姐厚赏。”念秋磕了个响头,却一直没有起身。
“怎么,你还有事?”崔明菱心情大好之下,也没有一脚踢开念秋,反而开口问了一句。
这句话让忐忑不安的念秋多了一丝希望:“三小姐,吟夏她……,她已经知道错了,还请三小姐看在她多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外心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你在给吟夏求情,要罚她的是父亲,而且以她犯下的错处,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念秋,你还有什么不满?”崔明菱一想起当日在崔威的质问之下吟夏那贱婢就差点松了嘴巴,将她供了出去,一个奴婢遇到了事情不想着为主子遮掩,反而要将事情推到主子头上,这样的奴婢,她一个都不留。
“奴婢不敢,请三小姐明鉴。”念秋自从听说了吟夏的下场之后,想着她们两人一块服侍了崔三小姐多年,虽不是亲如姐妹,总也有一份香火情在,而且看到吟夏的惨状,她也起了兔死狐悲之意,私心里总盼着三小姐崔明菱能够救下吟夏,这样不仅全了她与吟夏的情谊,也能让她在三小姐身上找到些念想。想在看来,这都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她与吟夏服侍三小姐多年,又一向唯她命令是从,从不曾违逆过三小姐一次,如今看来,她们小心翼翼这么多年,在三小姐眼里,还不是说扔就扔的弃子。
“念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禁室那边本小姐全部交给了你打理,若是在外面听到了一丝一毫的风风雨雨,本小姐就要拿起是问,你最好想明白了。”崔明菱说道。
“奴婢遵命,请三小姐放心,就是拿刀子逼着奴婢,奴婢哪怕死了,都不会将禁室的事情泄露出去。”念秋磕头表忠心,毕竟崔明菱虽然以跋扈闻名冀州,但这种公然在府院里设置私刑,还建了个禁室,里面的东西更是骇人听闻,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崔明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到时候哪怕崔威再怎么宠爱她,也没有人敢娶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了,所以,掌管着禁室,知道了崔明菱最需要隐瞒的消息的念秋的生死,早已牢牢地操纵在崔明菱手上。
“下去吧,只要认真做事,忠心耿耿,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三小姐,奴婢告退。”
念秋下去之后,崔明菱摘下一朵大红色的山茶花,一片一片摘下柔滑如丝绸的花瓣,食指用力一摁,红色的汁液沾满了她的手指,像是花儿哭泣的血泪。
“林燕染,你暗算本小姐、勾 引穆哥哥,本小姐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崔明菱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后重重踏在落了一地的花瓣之上。
而被崔明菱牢牢惦记的林燕染拖着疲累病痛的身子,出了广平府的南城门,身形摇摇欲坠。
“老三你看着他们,我去查探下老五他们留下的暗号,小心点。”
绑匪老三看了看几乎要昏过去的林燕染,按下手里费力挣扎的林安谨,对着绑匪老大点了点头。
“小子老实点。”林安谨力气太大,绑匪老三胳膊酸痛,恼怒之下一掌打在他的背上。
“我娘病了,我也照顾我娘,你放开我。”
绑匪老三看了一眼林燕染,将林安谨扔在了地上,林安谨撑着起身,跑到林燕染身边,哀哀叫道:“娘,你怎么样?”
林燕染蹲下身子,将林安谨揽到身前,挡住了绑匪老三的大部分视线,心一横,不顾自己病痛交加的身子,从空间里摸出了两粒药丸,紧紧攥在手心里,趁着绑匪老三望探前方情况的时候,用冻得几乎不受控制的手,将一粒药丸塞到了林安谨嘴里,另一粒自己吃了下去。
“安谨,别出声,咽下去。”
说完了这句话,林燕染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干,太阳穴处一抽一抽的疼,像是千百根银针同时刺扎,眼前昏沉沉一片。
“老三,快将他们拉上马车,老五留下的暗号里说这边官道上的驿站全部被封查,而且官道上也布满了人,咱们不能走官道,所幸,他多留了个心眼,在前面留了匹马和一辆马车,咱们走小路。”绑匪老大低声吩咐道。
林燕染晕乎乎地上了马车,身上一阵阵酸痛,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若不是她意志力强大,强撑着保持着一份清明,早在消耗了最后一点精神力时,就睡过去以便休养身体了。
林安谨咬牙用小胳膊撑着林燕染的身体,生怕她撞上颠簸的车厢。
马车在风雪中行走,两个绑匪都在外面探看着路况,车厢里只有林燕染母子,熬过了最痛苦的一段时间,服下的补充元气的药丸要起了效用,她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头脑恢复正常的思考。
“娘,我小肚子里在发热。”林安谨眼睛一亮,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小肚子,伏在林燕染耳边小声地献宝。
“别怕,娘怕你冻坏了,让你吃的那颗药丸能够让你抵挡一阵寒冷和饥饿。”其实,那颗药丸也不过是将人体的潜能短时间的激发出一些,就是在身体亏虚的很但又不得不硬挺着时服用的一剂兴奋剂,不过是没有后遗症和危害而已。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林燕染紧紧抱着林安谨,看向外面,但仍然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没有看到人影,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停下了马车,尤其是那个被称作老大的绑匪,还趴在雪地上,将耳朵凑到地面,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听了一阵,叫做老大的绑匪,拉着老三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声音太小,林燕染并没有听清,但之后,她从两人的举止神态上看出他们的紧张和不安,这两人将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狠狠的在马上抽打了一记,以着风雪中最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林燕染转过头向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却仍然没有看出问题,但她觉得能够让这两人如此忌惮,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可是,她如今精力耗尽,实在无法拖延时间,只得与这机会交臂而过。
这次马车一路疾驰,走了许久,久到拉车的马都累得大喘气,呼哧胡扯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林燕染耳朵里。
“老三,慢点,再这么下去,这匹马都要累死了。”
“嗤,真他娘的晦气,刚刚那阵马蹄声,至少也要有上千人,偏偏被咱们赶上了,这下好了,与老五留下的暗号分开了,咱们两人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带回去啊。”那老三在老大耳边低声地抱怨。
“你小声点,抱怨有什么用,天色也快黑了,赶紧在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能歇脚的地方。”
“行,让这畜生歇歇脚,客栈我是不想了,就是不知道这鬼地方有没有村子。”
马车又走了一段时间,让他们失望的是别说村子了,连个人烟都没有看到。
“老大,你瞧前面有火光,快过去看看。”
“嘿,原来是个破庙,老大,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歇着吧,不过,里面已经有人了,你等一等,我去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
“情况怎么样?”绑匪老三问道。
“是一队行商,簇拥着个公子哥,没事,老大,咱们进去吧。”
“小子,松手!”被唤作老三的绑匪凶神恶煞地拽住了林安谨的肩膀。
“安谨,快松手,小心伤到。”林燕染小心地掰开林安谨拽着她胳膊的手,让那老三将他扣在手上。
“待会进了庙里,闭上嘴巴,若是你走露了风声,我那兄弟手上的力气可是没谱的,稍一用力,就能拧断了他的脖子。”绑匪老大又一次威胁林燕染,虽然老三说那破庙里没危险,但是若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露了行踪,难保不会让官道上到处搜寻的广平府官兵发现,所以,他仍然将林安谨的性命握在手里。
林燕染猛的一阵咳,并未理会这人,艰难地拔着陷在厚厚大雪里的双脚,跟在抱着林安谨的老三身后。
进了即使四处漏风但在燃着两大堆篝火下显得异常温暖的破庙里,绑匪老大走到林燕染身旁,脸上露出胆怯憨实的笑容,对着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的伙计说道:“各位大哥,我们不巧赶上了风雪,心里发急,看到这处能遮雪的庙宇,就抬脚进来了,还请各位发发善心,允我们歇歇脚吧。”
被护在中间烤着篝火的俊雅公子,听了绑匪老大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着自家随从微微点了个头,便继续烤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林燕染一眼掠过去,羡慕地看着他身上一身雪白的狐裘,那么厚实,看着就很温暖。
两绑匪隔开林燕染母子,将他们两人既夹在中间又不让他们挨在一起,坐在冰凉的泥地上,冻得哆哆嗦嗦,与那边噼啪作响的火焰堆以及散发着阵阵焦香味的面饼和肉干的香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