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与晏方相视一笑,才跑了过来,将我扶起,我使劲跺了跺脚,待脚上的针扎似的麻疼过了之后,才与他们一同向外走去。
我瞧着明空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对他道:“要问便问,你何时变是这么扭扭捏捏的?”
明空握着拳头,咳嗽了一声,才道:“小黑啊,你昨天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啊?他竟这样失态。”
明空这话问出,晏方的眼神竟也亮了一亮,将耳朵竖了起来。
我觉得他这话问得很没有道理,什么叫我对苍泽做了什么,怎么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再说,他是个受人敬仰的上神,即便喝醉了,我又能对他做什么?
我若真的可以做什么,也不会被他困在这里一夜也脱不了身了。
我飞过去一记眼刀:“好像我才是弱势的那方。”
走到月梵宫的院门口,发现那名小仙娥还守在那里。
“你怎么还在这?”晏方有些奇怪:“方才不是告诉你可以离开了吗?”
她瞧我们的眼神有些闪躲,这也不奇怪,她来此处是为了给那位叛出神族的仙子打扫宫殿,昨晚又与我说漏了嘴,现在看见我们,自然心中惶恐,害怕被责罚。
“我想打扫一下这里。”她的声音仍是怯怯的。
这个姑娘也是单纯,一点谎也不会撒。
“你瞧瞧将人家吓的。”明空白了晏方一眼,又笑着对那仙了道:“人家在外面守了这么久,多辛苦,你就不能好好问。”
晏方不服地反驳着:“我哪里没有好好问,我说话语气不是很正常的么。”
明空没有理晏方,又笑着对小仙娥道:“你别怕,自管进去便是了。不过这么大一个院子,你一个人打扫不累吗?”
明空的安慰还是很有效的,小仙娥的神色变得轻松了许多,笑着应道:“我不怕累的。”
明空有个坏习惯,见着姑娘家都喜欢笑着说话,一双凤眼望着对方,勾人的很,诚然,这是因为他本就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他现在一心一意对流素,对这小仙娥着实没有其他用意,也没有刻意对小仙娥眉目传情——这点我倒可以保证,他暗送秋波的眼神不是现在这样的,但落在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尤其是落在流素眼中。
“我瞧着苍泽上神也走了,想着说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原来是在聊天呢!”流素本就是与西槿说着笑走过来的,看见那一幕后,笑容反而更加大了。
这个笑容我看得懂,即便看不懂,跟在明空身旁这么多年,我已经深刻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针的道理,自然晓得现下流素这个笑容也决没那么简单。
“这便要回去。”明空不动声色地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要我说,他本来就没对小仙娥动什么心思,何必多此一举,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流素没有理会明空,只对着小仙娥道:“这院子这么大,一个人打扫怎么会不累呢”说着,他指了指明空:“他闲得很,让他帮你一起打扫好了。”
流素话音刚落,明空慌忙对着小仙子摆手道:“我很忙的,我很忙的。你还是自己来吧!”
小仙娥有些错愕,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哪里忙?”流素一脸无害地看着明空:“不过是让你帮帮这位仙子,你也不肯吗?这不过是一点点小忙而已,真没想到,东海三皇子竟是这样一个没有仁爱之心的人。”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是不是,我……”
明空还没说完,流素又露出笑容:“不是最好。”说完,她对我们道:“莫不如,我们在这等一会吧!等明空打扫完了再走。”
晏方看向我,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满脸地写满了希望我同意。明空亦看向我,则是满脸的要我不要同意。
奇怪,流素问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他们都看我做什么。
我看了看一脸懵懂,有些迷茫的小仙娥,又看了眼明空,觉得明空这个坏习惯还是要改一改,于是便道:“那就再坐一坐吧!”
晏方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憋着笑道:“对对,再坐一坐。”
明空一脸委屈地在打扫着院子,时不时向晏方投去愤恨的目光,小仙娥则始终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坐下之后,西槿便兴致冲冲问起了流素:“流素,方才你看见明空和那个小仙娥说话,不生气吗?”
流素瞥了眼明空垂头丧气的身影,反问道:“你也等了晏方半天,若是刚才你瞧见晏方用那种神情和别的女子说笑,你生不生气!”
西槿没有考虑便回答:“自然是气的。”
“那就是了!”
西槿更加不解,疑惑地问道:“你既然气,为什么还叫他与那小仙娥一起打扫呢?”
“此刻我坐在这里瞧着他,若他与那小仙娥一起打扫时仍能说笑,那我与他就此别过,再不往来;若他如坐针乩,心绪不宁,那便是过了我这一关。”
“你在考验他?”西槿恍然大悟。
流素点了点头,一幅孺子可教的神情。
两人这一来一往的话,把晏方看得目瞪口呆,他刚才还因明空的遭遇在窃喜,压根没注意到这种情形下,他们应是站在同一阵地的。现在反应过来后,他不禁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西槿,见西槿一脸崇拜地看着流素,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我坐在石桌上,抬头瞧见牌匾上“月梵宫”三字,已经有些破落。但因龙王喜好院景布置方面的事宜,有不少这方面的藏书,故我也看一些。我虽对院景布置一事说不出一二三来,但这么多年来,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现在瞧着这院内的荒景,也仍可瞧见其昔日的光彩。
想起在宴会上龙后与天后谈的话,我不禁对这月梵宫的主人产生了好奇。
神魔两族一直不和,自天地初开便是争执不断。那月梵宫的主人是如何得了机缘识得之元,与他互许终身,叛出神族的?之元又是否真心待过那位仙子,是一开始便是利用?
“我听说这月梵宫的仙子叛出神族后,这处便荒落了。”
我突如其来的话让晏方有些惊异:“这你也晓得?”
“听来的。”我点点头。
“听来的?”晏方想了一会,随后眉眼舒展开来,一脸肯定地说:“听我母后和姑姑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那里听来的?”
晏方自得地笑着:“这天宫里知道这样陈年旧事又敢当着别人的面谈论,还能被你听见的,也就只有她俩了,我母后不是特意见过你吗?”
没想到他脑子也有这么灵活的时候,将这情况给猜对了:“听你的话,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师父你对这些陈年秘闻也有兴趣吗?”
我的确是很少打听这类事情,或许是因为此事让我联想到了成衍,便随口问问。
“竟曾有人叛过神族?”流素也生了兴趣,这桩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怕是还没存于世上,这么些年也从没上过天界。这样的秘闻,她当然是不知晓的。
见我点头,晏方便说道:“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知当年那位仙子名为环娑,是这月梵宫覃祀神君的掌上明珠。她叛出神族后没多久,覃祀神君也应劫寂灭了。”
晏方告诉我,覃祀神君只得一个女儿,从小便宠着,这环娑仙子虽有些任性娇贵,但也一直不曾做过出格的事,又机灵活泼,也算好相处,本也是个可人儿。可惜不知怎么的,环娑就遇着了之元,与他生了情愫。等被天宫发现的时候,环娑仙子都已经和之元私定终身了。环娑仙子虽叛出神族,但却没有出卖天宫,从未做过对天宫不利的事情,覃祀神君亦是个正直的主,所以天宫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将环娑的仙籍除去。覃祀神君元神寂灭后,天宫中便再也没人有提起环娑这个名字了。
西槿听着晏方讲完,也凑了过来,接着道:“听说后来那位环娑仙子还出现过,想向老君求取金丹,说她儿子误食了烈华果,中了焰毒,命不久矣。”
我灵台一震,在这消息中有些缓不过神来。
晏方有些怀疑的看着西槿:“你又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
“当时我爹爹与老君在一起呢,爹爹说那位仙子哭得很惨,非常可怜。可那时神魔关系正紧张,老君看在与覃祀神君的过往交情上,能做的也只有不为难她,哪敢帮她?”
“那位仙子叛出神族是在什么时候?”我看向两人,心像被提到了嗓子眼。
晏方道:“具体不晓得,有十几万年了,不然我怎么说是陈年秘闻呢?”
叛出神族与魔族相恋,儿子又误食了烈华果,这与赤牧的身世如出一辙,而且时间亦对得上。这世上确有许多巧合之事,但这件事,我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巧合。
这样说来,成衍竟是之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