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和舒妤同处于一个空间,气氛也是异常冰冷。她从未主动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机械式得回答他所有的问题。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们仍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着。
生活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直到某一天,舒妤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萧子慎知道,这一定是和容博有关。尽管他不甘心,还是不得不承认一点。即便得到了舒妤的人,可她的心永远地留在了别人那里。
舒妤有些紧张得站在他的面前,局促不安得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心。舒妤在回避着萧子慎的目光,踌躇许久后,才开口说道:“我想出去一趟。”萧子慎抬起头来,望向舒妤,捕捉到她的局促,“去哪里?要去多久?”
“去见一个朋友,大概四五个小时吧。”
“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我打车去就好了。”
“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好。”
这明明是一般夫妻之间最为稀疏平常的对话,却暗藏波涛。
舒妤在转身离去的那刻,并未察觉到萧子慎眼底流露出的愠色。等到舒妤离开,萧子慎便打了电话告诉某人,跟紧舒妤。
明明是关心,却非要拗着口,说不出的别扭。
舒妤着急忙慌得赶到酒吧里,正看着酩酊大醉的容博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无语凝噎。
容博在某些层面上软弱得像个孩子,但有时却倔强得像个孩子。这次舒妤的离开,无疑是击碎了他内心的防线。因着职业的特殊性,容博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喝酒了。隐忍而自持数年的东西,原来是可以如此轻易击碎。想来这便是人性的矛盾吧。容博瘫软在沙发里,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嘴角微微上扬。舒妤实在不忍唤醒他,乌青的眼睛下透露着疲惫,他可能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了。这种几近于自虐式排解方式,舒妤有过,所以更加理解他的痛苦与矛盾。可现实终归是现实,每个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谁都无法停留在原地。思索良久,终是轻轻地推了推他,“似之,我们回家吧。”
容博微微睁开了双眼,“之亦,你来了。”旋即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舒妤知道这是梦呓,只好自己将容博抱起。此时的她做这样的动作,已经非常吃力。只能再度呼唤他的名字,试图唤起他的一丝清醒。舒妤半抱着容博,将他带离酒吧。在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不假思索地报出了那个地址。
原来,那些东西早就变成了下意识里了,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忘了,那么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沉沦吧。她情愿在旧日里沉沦,也不愿看明朝的一切。
到了楼底下,相熟的保安热心得帮着舒妤将容博带回25楼,并将他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舒妤道谢并送保安离开,保安临走时还说了句,“舒小姐,不要怪我多嘴。最近容先生都是如此晚归,几乎都是酩酊大醉。夫妻之间,还是多耐心地谈谈,况且舒小姐都有了身孕了。一切还是以孩子为重。”
舒妤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保安看舒妤许久没有回答,便讪讪得离开了。
舒妤重新走回沙发的位置上,静静看着他的眉眼,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最近有些瘦了,心疼地张口:“似之,明明都是我的过错,为什么苦难都是由你来承担?你如此折磨自己,我也心疼啊。但我也只能心疼了,却什么也为你做不了。只求你快快好起来,忘了我吧。这样的话,我也微微放心一点。若你一生都能平安喜乐,那于我便足矣。这也是我唯一的请求了,好好过日子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舒妤被他的话一惊,迅速向后退一步。容博抬起头,直直望向她,略带醺意张口:“我知道你素来狠心且果断,那又干嘛要来?让我醉死在那里不好嘛?你倒是回答我呀!哈哈,我不需要你的假意可怜。”舒妤低着头,并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容博再度发声:“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舒妤被这接二连三的质问,慌了神,拿起包,就想推门而去。正当她迈步离开时,手腕被容博扼住,动弹不得。她厉声道:“放手。”容博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加紧了力道。舒妤用另一只手去推开他,结果重心不稳,整个人撞到了茶几上。
小腹的疼痛慢慢袭来,舒妤已察觉到不妙。容博先发现了问题,速度将她抱起,出门前往医院。走到单元门外,容博察觉到一阵犀利的冷光,原来是萧子慎。萧子慎见此情景,想来也明白了,“上车,去医院。”话语间似乎仍是那般处变不惊。
一路上,两个男人并没有一句话。只是容博一直在和舒妤说话:“之亦,让我看看。疼吗?坚持下,到医院大概还有15分钟。”容博看着舒妤脸上渗出的冷汗,满是心疼。只能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容博满脸的自责也被舒妤看在眼里,舒妤抓着容博的手,虚弱地说:“似之,无碍。”
萧子慎透过后视镜看向他们,对他的妻来说,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何其悲哀。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破坏了他们的幸福。萧子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想想自己都觉得可怕。原来,舒妤在自己心中竟然是那么重要。他感到害怕,第一次这么害怕。是害怕失去舒妤,还是是害怕深陷于这段感情;是害怕自己出现了软肋,还是害怕自己的冥顽不灵。他也看不透自己的心。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使他的心不断在动摇。
车子赶到医院的时候,舒妤的脸已经苍白无比。容博和急诊医生交代了舒妤的情况,一同和萧子慎在诊室外面等候。萧子慎走到容博面前,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容先生,我的妻儿如果有任何意外,我是需要你们整个萧家作为代价的。你现在应该祈祷,什么事都不会有。”
“不管你怎么威胁我,我也还是要说,我当然是希望之亦什么事都没有。她的性命,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萧子慎强忍住怒意,双手扶额,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一旦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一定会影响自己的名誉和萧氏集团的股价。萧子慎在克制着自己冲动的男性荷尔蒙,不准备以拳头来解决问题,不然他一定要狠狠揍容博一顿。
他走出医院外,拿出烟盒,却发现自己口袋里已经没有了烟的痕迹。因为舒妤怀孕,他把本来不大的烟瘾便也给戒了。在漆黑的夜空下,只是端详着打火机,开了熄,熄了又开,周而反复几次。等到心静了下来,便回到了急诊室外继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