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烈的疼痛中,裴歆的感知正在飞快地消散,她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近死亡,集中最后的力气动了动手指,有人立刻抓住了那双手。
裴歆记得他的体温素来偏低,摸起来像个冰块似的,此刻却烫的她一个哆嗦。
“大夫马上就来了,再坚持一下。”那人说道,他一向冷静从容,现在却语速飞快,声音带着颤抖。
裴歆虚弱地说:“我……可能等不到了。”
“噤声!”他厉声喝止她,很快,他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急切地解释,“不要说话,保持体力,一切会好的。今早不是还说要嫁给我吗?”
裴歆摇了摇头,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里向外涌出:“我不嫁了……”
她话音刚落,直接被人狠狠拥进怀里:“胡说什么。”
裴歆摇头,“喜欢你太苦了,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了……”
“不要再说了。”那人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
裴歆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被折断了,好在她快死了,这些疼痛应该折磨不了她太久,她觉得自己恢复了些力气,说话也顺畅了一些,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三哥,如果来生你再见到了我,你不要再认我了,让我平平淡淡过完自己的人生,我不想再见你。”
“大夫马上就来了,裴歆你不要说这些话伤我心。”那人头一侧,咬上了她的下唇。
裴歆没有力气躲避,她最后的知觉开始消散,意识回归一片混沌之中。
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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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歆猛地清醒过来,她有些头晕脑胀,扶着身边一棵榕树,这才站稳了身子,她看了看周围,一切都熟悉又陌生,她的手指可能认识周围的一切,可是对于她的眼睛来说,确实头一遭看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是的,她是个瞎子。
她娘天生体弱,为了生下她几乎拼了性命,然而她还是因为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病,尤其一双眼睛。她不知道色彩怎么样闪耀,不知道花草怎么怒放,甚至不知道父母的模样,尤其是母亲,自从生下她之后,身体就元气大伤,不久就与世长辞。
后来,父亲续弦,娶了县里一位老秀才的女儿。
继母她父亲虽然是个秀才,但是却不事生产,家中穷得几乎揭不开锅,否则也不会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商人续弦,继母进了家门,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后,便将家中财物看得极紧,将裴歆的兄长裴珃从县学转入她爹开办的私塾里,美其名曰为了照顾他,她还从乡下买了两个贪玩的小子作裴珃的陪读,不停的撺掇他外出玩耍,有意要养废他。
而裴歆,她刚满十六岁,继母就瞒着父亲相看了县里的一个员外的小儿子,要将她许配出去。
裴歆差人出去打听了下,才知道那家的小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哪里肯嫁,索性心一横,直接趁着夜色逃出了家门。
她一个瞎子能走多远,刚没走两步,就撞到了树上晕了过去,接着,她就被那所谓的系统附身了,系统让她快穿完成攻略任务,然后就可以完成她的一个愿望。
裴歆正为一双眼睛悲愤不已,当即选择了同意。
从此她开始了自己的攻略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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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令裴歆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九个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平均评分S,恭喜您,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谢谢。”裴歆开心地道谢。
“按照规则要求,为了避免影响现实生活,已经对你在攻略中产生的情感进行了清洗。特地告知你一下。”
“嗯,我知道了。”
系统说:“因为你的评分超过了A级,所以另外有三个礼物赠送给你,请点击接受。”
裴歆怔了下,摇头拒绝:“不需要了,我能看见东西已经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系统像是料定她会拒绝一样,它叹了口气:“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你知道的,我很少改主意。”
系统笑了下:“是的。那么……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感谢三年来的陪伴,再见。”
“再见。”
随着滴的一声电子音,裴歆耳边恢复了一片寂静,她不太适应地按了按耳朵,微微叹息一声。
这个该死的系统,估计是为了避免离别难过,把她对它的感情一起给洗了。
得益于系统的“体贴”,裴歆没有惆怅太久,她很快打起精神来,辨别了下回家的路,朝前方走了过去。
三年来,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一个人想家,想她爹,想兄长,她自小没有娘,爹为了挣钱养活兄妹两人,常年在外走商,是兄长牵着她的手走路,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若不是县学不允许,兄长恨不得带着她一起上学。她因为定亲的事情愤而出走之后,总觉得对不起兄长。
好在,她回来了!
继母想养废她兄长?只要她在一天,这种事情就休想发生!
想起兄长,裴歆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她绕过高大的榕树,顺着熟悉的街道,朝家中一路小跑。现在是午时,兄长应该刚下学,这会儿回去,正好能碰见他!
裴歆跑到家门口,撑着膝盖重重喘气,刚要抬腿进去,却发现门口一片萧索,大门口挂着一柄铜锁,附近的小门也紧紧闭着,连个看门小厮都没有。
裴歆疑惑地询问附近做生意的小贩。
小贩吃了一惊:“你居然不知道?”
“惭愧,外出三年没回来。”裴歆轻轻拢着眉毛。“裴宅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贩看她气质娴雅,衣着不凡,以为是裴家哪个有钱有势的亲戚,也不敢轻视她孤身一女子,连忙回答道:“裴老爷做生意被骗了,把老本都赔进去了,我听说这宅子被折了两百里银子,抵给债主了。”
裴歆一愣:“那裴家人呢?”
“听说现在在陈秀才那。”
裴歆的继母姓陈,陈秀才便是继母的父亲。裴歆又问了问方向,向小贩道谢,继续朝陈秀才家中赶去。
那陈秀才素来酸朽,父亲当初求娶继母的时候,便受了他不少腌臜气,如今住在他家里,她简直想象不到他会怎么对待她的父亲和兄长。
裴歆想到这里,脚下步子忍不住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