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威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知道彭赫这么能说会道,那么幽默风趣。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玻璃洒进教室,投下柔光一片,微风徐徐。教室里传来男孩女孩的说笑声。靳威逃了最后一节自习课去校外放松了下,这会儿回来拿书包,透过半开的后门,瞄见彭赫面带微笑,可看着宋问的目光却幽深似潭,能溺死人的那种。
“你爸妈对你管得也太严了吧?那本书我也看过的。”宋问笑道。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无奈了吧?这也是我的作文一直写不好的原因,阅读量不够呀!你说现在哪本书里还没有几段那种描写的?为了不让我看到那几段整本书都不让看了,这不因噎废食吗?后来你知道我妈想出了个什么辙吗?她用记号笔把所有关于那方面的描写都描黑了,描完再把书给我看。莫言的书被描完之后根本就不能看了。你说要是一本《金瓶梅》,我妈得用多少根记号笔?”
宋问笑得直不起腰来,刘海散落下来一缕,彭赫犹豫了两秒后慢慢抬起了手,就在这时后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
靳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推开了门,在那之前他和宋问的交情还停留在一顿饭上,那晚之后他们的关系也没变得熟络起来。可在看懂彭赫的举动后,他鬼使神差的就推开了门!
彭赫抬了一半的手倏然放下了。靳威收拾完书包,挎在肩上,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扭身问:“宋问,你走不走?”
宋问愣了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彭赫却把椅子重重放下,对靳威说:“你走你的就好。”
“我又没问你!”靳威不耐烦一笑,走回来,经过彭赫身边时还有意无意的撞了他一下,来到宋问跟前,“天快黑了,我们住得近,我顺路送你呗!”
宋问一口谢绝。
“客气什么?走吧走吧!”
说着靳威就拎起宋问的书包大步向外走去,宋问急忙和彭赫告别,追了出去。
“把书包还给我,我自己背!”宋问扯过自己的书包,挎在肩头,“噔噔噔”下楼去。
“唉!我替你解了围,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吗?”
“解什么围?”宋问停下来,站在楼道里仰头问他。
“那谁他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
“你看出来了?”
“嗯。”
宋问无奈一笑:“我建议你明天去看看眼科吧!哦对,你脑洞这么大,顺便把脑科也看了,看还有没有办法补一补?”
靳威气噎,指着她的背影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你!”
“如果你是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彭赫背着书包悠哉悠哉的从靳威身旁走过。
靳威到现在都不喜欢彭赫,觉得这小子心机深沉,又表里不一。可是这小子藏得太深,演技太好,就是后来宋问跟靳威在一起了,她也不认同靳威对彭赫的评价。班里很快就有传言说彭赫喜欢欧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两人一个别有居心一个本就有意,所以误会了也就误会了,没人去辟谣解释。后来,这两人还真的在一起了。宋问为此数落了靳威不止一次:“你看吧!都说了人家是真爱,你就是不信,还老说人家的坏话。”
那是因为你成了小爷的人他追不到你了啊!他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求其次了啊!靳威没有说这些话,因为他有点同情彭赫了。
宋问但凡开点窍,也不会不懂少年的心意和暗示。那个放学后的黄昏,曾有个少年他为了逗你笑,对你敞开了心扉。他凝视着你,就像凝视着未来。
宋小问同学的后宫“佳丽三千”,各有特色。有像曾公子那种光明正大无所顾忌的,有像黑板侠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有像彭赫那种腹黑深沉会打太极的,还有两个奇葩不得不说,一个叫秦至明,一个叫沈韬。
秦至明,历史课代表,人送外号“无清骚客”。他为啥不叫秦至清呢?因为水至清则无鱼呀,为图个吉利干脆就至明好了。这货喜欢吟诗作对,曾出过一本诗集,写个作文还他妈的用文言文写。他这么有才为啥不是语文课代表呢?因为教语文的胡老师都没他有才。胡老师批改其他同学的作文一篇花费三分钟足够了,批改他的作文还得拿本字典去查生僻字,不一个字一个字的通读一遍,胡老师都不知道他写的啥,有没有写跑题,可费老劲了!故而表面对其呵呵哒兮,内心实则不喜之。
那天雨过天晴,彩虹横跨了半个天空。大课间的时候秦至明把宋问叫到实验楼顶,把自己手写的一本精装版诗集当面送给了宋问,其意不言而喻!
宋问宋小妞,接过诗集翻看了几页,果不其然露出小迷妹的星星眼:“哇塞!秦至明你好有才哦!我简直崇拜你!”
正在墙背面独自远眺抽烟的靳威叹了口气,叼着烟就出去了,一把夺过宋问手中的诗集,随便翻开一页就念道:“你是烟,我是雨,我俩在一起,就是江南。你是孤星,我是残月,我俩在一起,就是人间。你是小桃红,我是俊书生,我俩在一起,就是浪漫。呦,老秦,你这诗写得挺押韵的呀!哎我跟你讲,我也会!”靳威夹起烟头,吐了个烟圈,吸口气,“你是神,我是经,我俩在一起,就是神经。你是S,我是B,我俩在一起,就是傻逼。怎样?我做的诗可还行?”
秦至明捏紧了手心,额头青筋直跳。宋问想把诗集抢回来,靳威却将诗集举得高高的,看着小妞一蹦一蹦的伸手够,像小狗抢骨头似的,心里那个乐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宋问气得眼圈都红了。
靳威叼着烟,搂住小妞的肩膀,对秦至明道:“不是我说你啊老秦,这么文雅的诗集怎么能给她呢?她一个……粗人,哪里懂得欣赏?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牛嚼牡丹!暴胗天物!”
宋问猛地侧首瞪他,斥道:“是暴殄天物,不是暴胗!”
“是殄吗?”靳威疑惑,“不是鸡胗的胗吗?那个字为什么念殄?”
宋问一愣,怒:“我哪知道?”
“老秦你知道吗?”
秦至明一把夺过他的诗集,端着锅底脸走了。
敏而好学的靳同学一脸无辜,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宋问用胳膊肘撞了靳威一下,瞧着痞里痞气的他,没好气的问:“怎么哪都有你?关你什么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帮过我一次,我已经帮你解围两次了!我这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谁要你报了?甭说你是我同班同学,就是一只小猫小狗无家可归了,我也会把它带回家给它饭吃的!你少自作多情了!”
“我自作多情?”靳威睁大眼,指着自己,尬笑。
“难道不是吗?”宋问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楼道口又扭身嫌恶的瞅着他,凶巴巴:“吸吧吸吧!祝你早日吸成一口大黄牙!”
靳威憋了一口烟在口中,听见小妞的话,他没什么反应,烟气从鼻孔里缓缓冒出。等瞧不见那抹蓝色的身影了,他舔了舔牙齿,扔掉烟头,用鞋底碾灭。
宋问有些偏科,数理化很好,政史地略差。高一高二没分班时,她的成绩不是拔尖的,在班里的排名很稳定的徘徊在六到十之间。这是一个好而无争的名次区间。不像班里的前三,分数咬得特别紧,因一两分之差落后一名就能难过得哭一场。靳威特别反感这号人,他妈的又不是奥运会,至于吗?像他这种在倒数里摸爬滚打的人,都能面朝红叉海,谈笑如常,你全班第二哭个什么劲呢?嚎丧呢?
沈韬就是他们班的前三之一。他坐在宋问的斜后方,和欧歌同桌。这小子个头不高,微胖,经常在校服里面穿件白衬衫,领子扣得板正得很,身兼副班长和化学课代表,有种五道杠少年的既视感。就这货,上回还敢来凑热闹揍靳威?靳威挥拳头揍其他四个时眉头都没皱一下,揍这货时却迟疑了两秒,他在想他这一拳下去,这头小乳猪能不能受得了?于是本着对幼小生物的怜爱之心,靳威收了拳头,改踹了他一脚。结果,其他四个被揍的第二天都继续上课了,唯独小乳猪连请了两天假才回来。
好一个水嫩的少年!
靳威为什么烦这货呢?一个是这货好胜心强却怀揣一颗玻璃心,另一个是他特别喜欢问问问问题。靳威经常见到宋问回身向“虚”心请教的他讲解题目。你一个全班前三,去问一个成绩还没你好的同学,虚不虚伪?假不假?你敢说你不是别有居心?
那日课间,靳威放水回来,又见到这货拿着张卷子问宋问。靳威扯起嘴角,慢悠悠晃过去,一屁股坐在欧歌的桌子上,扯过卷子一看,冲沈韬抬了抬下巴:“化学卷子啊!你这当化学课代表的难道不是代表了咱们班化学的顶尖水平吗?还用得着问别人?你这化学课代表不是花钱买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