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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却说贾母等众人自北王府赏花回来,稍事休息,便到了晚饭时分。黛玉在贾母处用了晚饭,又陪着贾母说了会子话,便扶着紫娟逶迤向园中走去。

行了一会儿,便听后面宝玉叫道:“林妹妹,等等我。”黛玉听了身子稍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却是放慢了脚步等他上来。紫娟回过头望去,只见宝玉忙忙地走来,后面秋纹碧痕紧紧跟随。

宝玉赶上来与黛玉并肩而行,向黛玉笑道:“这几日老爷督责的紧,也没有去看望妹妹,身体近来可好些?”黛玉笑道:“不过那样罢了,二哥哥近日功课做得怎样?”宝玉皱眉道:“不过是一些迂腐的东西,没的让人厌烦。”又想起什么笑道:“今儿听说老太太带着你们姐妹去了北静王府,可见着北静王爷了没?”黛玉不妨他问这个,便向宝玉瞅了一眼,没有立刻答复。一旁紫娟笑道:“可在这风地里说个没完,小心姑娘着了风,二爷去我们那里坐坐吧。”宝玉笑道:“可是呢,还是紫娟知道心疼人。”说着一行人来到潇湘馆,进去落座,雪雁奉上茶来。

宝玉喝了一口茶,向黛玉笑道:“妹妹可见到那北静王爷?他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琴棋书画,王爷可是样样精通呢。上次给妹妹的那串鶺鴒珠子,便是北静王赐与我的。”黛玉想了想道:“可是那串黑白相间的珠串?”宝玉笑道:“你可想起来了,可不是吗!”黛玉看着宝玉那清澈纯真的目光,心道:好容易能在一起呆上一会儿,你又跟我谈什么北静王爷。便蹙眉道:“想起来便如何?二哥哥坐一会儿就请回去吧,你明早还要上学。”宝玉一怔,不知自己怎么又惹了她,便笑道:“好妹妹,这杯茶还没有喝上两口呢!再坐一会儿子吧。”一旁的秋纹笑道:“二爷快些回去吧,林姑娘身子弱,也好让姑娘早些收拾收拾歇息了。”

宝玉急道:“怎么你们也和袭人姐姐一样呢,只来了林妹妹这里,便催着走。”黛玉看宝玉情急之下出了一头汗,便拿了帕子想与他试汗,又想起两人现今都长大了,这么做有些不妥,便又扔与宝玉道:“脾气还是这么急,快擦擦吧,一会子出去又着凉。”秋纹忙上来帮着宝玉擦汗笑道:“二爷,再坐一会儿便是了,因才出来时袭人姐姐交代,让我和碧痕服侍二爷快回去的,我怕袭人姐姐着急才催的,二爷可别着急上火的。”紫娟听了笑道:“正经的二爷快回去吧。姑娘也要歇息了。”宝玉看向黛玉,黛玉点头道:“二哥哥回去吧,改日再过来。”宝玉见黛玉发了话,无可奈何地扶着秋纹回去了。

次日一早,黛玉梳洗完毕,用了一点子燕窝粥,因闲来无事便拿了一本诗集在那里翻看。听门外雪雁道:“宝姑娘来了。”黛玉站起身来,雪雁打起帘子,宝钗笑着进来,后面跟着莺儿,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黛玉忙让坐,宝钗坐下笑道:“前儿送来的燕窝可吃完了,今儿又给你带了些过来。昨夜里睡得可好?还那么咳嗽吗?”黛玉笑道:“又劳烦姐姐了,还有一些呐。我这身子左不过还是那么着,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儿。”莺儿把纸包递与紫娟,紫娟笑着接了,又向宝钗道了谢,雪雁奉上茶来。

宝钗向着莺儿使个眼色,莺儿便笑向紫娟道:“姐姐那里可有没有精致些的花样子给我瞧瞧?”紫娟会意笑道:“跟我来吧,去我箱子里给你找找。”说着两人便携手出去。一旁的雪雁也知两位姑娘有体恤话儿说,便也寻个由头出来。

黛玉笑道:“姐姐今儿来可是还有什么话儿跟我说?”宝钗笑着站起来,过来坐在黛玉身边道:“咱们姐妹虽不是一个娘生养,但那份亲情也和亲姐妹一般的,妹妹以为呢?”黛玉点头道:“姐姐说的是。”又疑惑地看向宝钗。

宝钗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妹妹,昨儿个咱们去北王府赏花,你看北太妃有没有别的意思在里面?”黛玉道:“我也感觉不会单是赏花这么简单,但又会是什么事呢?”宝钗道:“我看八成是要为北静王爷选侧妃呢!”黛玉道:“不是说立正妃和侧妃都要皇上赐婚吗?怎么会跟咱们扯上关系?”宝钗沉吟道:“北静王太妃不是说北静王爷要自己选,而皇上也同意了吗?”黛玉笑道:“还是姐姐听得清楚。羞死了,还是姐姐呢!私下里谈些这个,敢是姐姐想出嫁了。”宝钗也羞红了脸,立即又正色道:“我是拿你当知心的妹妹,才有此一问,妹妹反而来排遣我。”黛玉也正经道:“我也猜不出什么原因,姐姐何以想起问这不相干的话来?”宝钗笑道:“我看那北太妃前儿个特来给妹妹庆生,昨天又对妹妹赞不绝口的,好似看上了妹妹的样子。”黛玉听了起身走到床边,向宝钗嗔道:“姐姐说的什么话,难道昨儿个太妃没有夸赞姐姐吗?再说这些,我定告诉姨妈去了。”宝钗笑着过来搂住黛玉道:“颦儿急了,姐姐是给你开个玩笑呢!不过是姐姐平日里替妹妹的终身着急罢了。”黛玉听了更加恼道:“姐姐比玉儿大得多,即使要出嫁也该姐姐在先,姐姐很该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才是。”宝钗听黛玉言词犀利,自己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便笑道:“是了是了!这些事儿当真不是咱们能想的,姐姐这里给你道个不是,我很不该问这些的。”黛玉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宝钗便道:“好了,你歇息吧,我还要去前头看望姨妈。”说完便唤了莺儿去了。

紫娟进来,看黛玉一脸的恼意,便道:“宝姑娘把我们都打发出去,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黛玉低头沉思了一下,便把宝钗说的话大致告诉了紫娟,紫娟奇道:“宝姑娘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儿?”想了想,忽又欢喜道:“想是宝姑娘不稀罕宝二爷,要想做北静王爷的侧妃呢!阿弥托佛!快去了便是了。”黛玉啐道:“你满嘴里胡说些什么!”紫娟笑道:“姑娘可是让紫娟仔细说说清楚?”黛玉又啐了一口,一旁坐着去了。且不说黛玉与紫娟都在那里琢磨宝钗的来意。却说宝钗带着莺儿从潇湘馆出来,心中也正为自己刚刚的举止后悔不已。想自己平日里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今儿个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原来宝钗自北静王府回来,便有了心病。这两日左思右想:看北静太妃的意思定是要为北静王选侧妃,虽然知道妈妈和姨妈早已说定了让自己嫁与宝玉,不过看宝玉平日里对自己并无半点情意,他的心里想的是谁?自己再清楚不过的。就是嫁过去又有什么意思!何不趁早打算,若能嫁到北王府,虽是个侧妃,却也是皇上指婚,是何等的荣耀,与北静王妃也不过名分上差些。要是以后自己再能生个小世子,那北静王妃多年不育,她再厉害也不过瞧着罢了。

转念又一想,那太妃对黛玉也不一般,看上去似是更喜欢她呢!上次亲自来与黛玉庆生,是不是也早有意黛玉呢?不知黛玉心中怎么想?想那黛玉冰雪聪明,怎么能感觉不到太妃的意思?若黛玉对北静王侧妃的位子没有兴趣,自己当选的机会很大,若不然,凭着黛玉的姿色和身世,自己却是难以把握了。

思来想去,不如先去潇湘馆探一探。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假借探病实为探口风的举止了。

现在想来,实是后悔,本来黛玉对宝玉的感情自己是知道的,何不糊里糊涂的成全了她,也好排除了自己大好前途上的一个障碍。

偏自己又提醒了她,若黛玉也有心去北静王府,自己可不是一点子机会都没有了。

心里想着,已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进去请了安,说了会子话,便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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