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萧喝着酒，他知道君知远也醉了，如果没醉，他断然不会说出现在这些话。两年，从前他总以为时间足够强大，可以抹去一切痕迹。
可现在他才知道，有的伤口是可以愈合的，但疤痕却将永远留在那里。
君知远也喝着酒，然后继续说：“她第一次逃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再威胁她的东西了。为了那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终究她是要那个孩子的。
“那个孩子可以留住她，那我就让她生下来。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可以不在乎。但那又如何呢，我还是不敢承认自己是想留住她。我拼命告诉自己，也告诉她，留下那孩子只是为了更好地报复她，只有那个孩子才可以让她更加痛苦……可是连我自己都当真了，她又怎么会不当真呢？
“我以为自己总能掌控一切，可知道她离开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他妈什么也无法掌控。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床还是热的，我以为她逃不出瑞城。可没想到，她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而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君知远笑得冷极了。
后来宁馨儿回来了，带着那个所谓的他的儿子。可就算是他的儿子又何妨呢？只要与她无关，他都不在乎。
但最终他还是接纳了他们母子，他只想给君家一个不逼自己结婚的理由。
外界人众皆知，他很宠爱那个儿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宠爱那孩子至此。那孩子的名字叫以恒，他亲自取的。
那时候他就那么随口一说，大概只是想提醒自己记住什么，或者觉得有些事该持之以恒吧！
比如，等待。
现在孩子已经会叫爹地了，他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回回去总忍不住想抱抱。他并不觉得自己喜爱孩子，可不知为何，这孩子似乎总能让他想到谁。
比如，那个离开的女人。
后来他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是他的。其实但凡那时他能仔细想想就会明白，那两年她一直都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呢？
那时候除了她实在惹火了他，他故意想要将她晾一晾。其他时候，他几乎每晚都是会去了的。她怎么还有机会怀上别人的孩子呢？
当时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那孩子没了。他也清楚得很，家里那孩子是宁馨儿生的，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他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地想，这孩子多像她啊，这要是他们的孩子多好啊！
君知远的眼眶红得让人觉得可怖，但这是在夜里，没有光线，所以谁也看不见。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放任自己。
那些平日里没办法说出口的话，他也才会断断续续地说出来。
过了很久，两人都不再说话。
窗帘没拉紧的地方有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大约是这座城市的华灯已经初上了。
杨子萧看着那抹细丝一样的东西看了好久，然后才问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他和秦臻，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君知远摇摇头，“至少秦臻还有父母，她的家还在这里。”
这是安慰杨子萧的话，当然也是实话。秦臻跟苏藜是不一样的，总有一天，秦臻是会回来的。但是苏藜……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来的理由了。
她走了两年，他已经从恐慌变得平静，他开始说服自己的慢慢去相信，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她还会回来吗？”问这话的时候，杨子萧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着了这夜色，又像是怕打扰了谁。
此刻他就如同摔疼了的孩子般，拼命想要从别人那里获得安慰，哪怕明知那只是心理上的慰藉也好。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他就怀着这最后一丝希冀，等着那个叫秦臻的女人回来。
这一等又是两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