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你这刺客,情报是否太简陋,你可知我是谁?”黑衣人楞楞的,只当她在拖延时间,并不看洛湘,只紧盯着应书离,手腕一挑,挑衅的把剑移近了半寸,洛湘的脖子被划了个血痕,一滴血珠子染上了衣领,洛湘强装镇定,继续道:”本公主是南国的二公主,只是来和亲的,与王爷新婚堪堪不过一日,你觉得王爷可能会为了我,放过你们吗?劝你们要走赶紧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带着我反而是累赘.“
洛湘幽怨的眼神,让应书离怔楞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他无所谓的一甩袖子,对着身后冷声道:“出来吧!动手,不论死活!不用顾忌王妃。”眨眼间,四周便涌出十几个侍卫,一看就是个顶个的高手,行动间配合默契。
“王爷好生无情......呜呜......“洛湘闻声落泪,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纵是铁石心肠也化绕指柔,持剑黑衣人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制服住了,洛湘未曾反应过来,便觉落到了一个湿冷的怀抱中,九日抱着她纵身一跃,堪堪远离了危险,告了声罪,护卫在了洛湘身边。
黑衣人通通被压入了府里的地牢,应书离吩咐暗卫须得严加审问,留一个活口即可。这才回过头来,只见刚才还弃妇似的洛湘,脖子上的伤口只简单用手帕包扎了一下,她站在莲池边,衣裳被沾湿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借着回廊上亮起的灯笼的微光,应书离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笑了,这小女子真是小女子,说哭就哭,情绪收放自如,好一个贪生怕死的公主。
应书离迈步向她走来,眸中神色变幻,道:”公主今日受惊了,本王送你回房。“他解开外裳披在洛湘肩膀上,还贴心的避开了伤口,一伸手揽住洛湘,洛湘略微不自在得挣扎了一下,果然碰到了伤口,她嘶了声疼,应书离凑近洛湘耳边,声音含着刻意的调戏,低声道:“你我本是夫妻,且是新婚,不必如此害羞.“
害羞你个鬼,洛湘现在疼得不想和他说话。
回到卧房,就瞧见了满脸焦急之色的绿萝,见公主好好的,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也心疼的直掉泪:“公主金枝玉叶,这幸好不是伤在脸上,婢子这就去请大夫.”说着话就要出门去,应书离叫住了她,道:“不用,这里有本王。”不知道应书离什么时候手里提了个小药箱,洛湘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他,他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如玉般毫无杂质,摆弄着一个透白色的小药瓶,洛湘托腮,闭眼养神,过了半炷香,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味,再一摸脖子发现已经被很妥善的处理好了。
“多谢王爷。”洛湘很真诚。
“来日方长,公主谢早了一点。”应书离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她,直到她耳根泛红,淡淡道:“歇息吧。”他起身去了净房。拔步床外的大屏风里,绿萝也张罗着侍女准备好了热水,洛湘进入浴桶,靠在浴桶边,被氤氲的水汽,迷了眼,但人精神了许多,绿萝用篦子给她慢慢的梳洗着头发。
洛湘轻声问:“绿萝,你说如果我与王爷和离,要怎么办?”惊得绿萝把手里的篦子掉进了浴桶里,溅起了一片水花,旋即也放低了声音道:“公主,您糊涂,和亲是两国的大事,岂是那么容易和离的,说不定还会引起战事。”洛湘无奈,笑了笑:“逗你呢,但假如是王爷要休妻呢?”绿萝一脸骄傲,道:“公主之姿容,貌若天仙,哪个男子不喜欢,就是有眼无珠,王爷是天之骄子,与公主更是般配,且婢子在旁看着,王爷待公主的态度还是有所转变的,公主放宽心,假以时日,王爷必定会与公主相亲相爱,琴瑟和鸣。”洛湘心叹:情人眼里出西施,忠心护主的小丫鬟自然护短,客观的讲,只怕难过美人关的不是他,是她。
此时的鄞王府地牢。
”小崽子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老子要是哼一声!叫你爷爷,呸!“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叫嚣着,吐了口血痰。哪怕被铁链牢牢的把四肢拴在了墙上,也把链子扯的哗哗作响,他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湿了,烂的不成个样子,丝丝缕缕挂在伤口上,那伤口呈黑红,几可见骨。负责审问他的暗卫夜鹰手里拎着条带倒钩刺铁鞭子,地上一片血污,星星点点的是血肉泥。鞭子是特制镂空的,在盐水和辣椒水煮透了的,还抹了蜂蜜,那打在身上,用力一抽能活活带下一块肉,收着力气一抽就是骨肉粘连着,那滋味才是最折磨人的。
在这络腮胡壮汉隔壁的牢房,有一人仰面朝天被捆绑在一张特制的“刑床”上,使得他手脚身体脑袋都不能转动,被打湿了水的高丽纸糊住了脸。
”今个给你小子升官,你可知道何谓升官,就是拿沾了水的高丽纸盖住你的脸,加一层则升一个品级。不知你想升到几品大员,再不开口,你就永远不用了“说话的是暗卫归寒,一个清秀的少年郎,声音清脆,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归寒拿着一张新的高丽纸轻飘飘的又糊了上去,躺着的人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用手指颤巍巍扯了扯归寒的衣摆,归寒掀起他脸上的纸一角露出了嘴,见他急促的呼吸几下,道:”小爷想做一品大员,哈哈哈......“
归寒不怒反笑,道:“成全你。“
用到第五张纸,人不动了。暗卫首领方荐走上前去,细细检视,那五张叠在一起,快已干燥的高丽纸,一揭而张,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
方荐看向另一间比较安静的牢房,地上铺的稻草沾了血,蔫了下去。有一黑衣少年斜靠在墙上,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如果洛湘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前世那个杀了她的人。
少年脸上全是冷汗,他在不停的咳嗽着,两手交握在一起,青筋凸显是因为在用力的压制着自己不要去挠,不去想背上的痛痒,背上被小刀子划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口子,然后洒上秘制痒痒粉。他又被喂了药,止不住的咳,可一咳嗽就牵动着背上的伤口,痛痒难耐。不过相比于其他同伴,负责审问他的暗卫倏,算是温柔了,只这是个开始,暗卫们都知道倏折磨人的手法是循序渐进的,变本加厉。
......
地牢里一时充满了血腥气,墙壁上昏黄的油灯盏明明灭灭,噼噼啪啪炸响的灯花,和犯人受刑挨不住的哀叫声,混在一起,出奇的怪压抑的和谐。
唯一还没有受大刑的是最开始踹九日下水的那个黑衣人,施原看着同伴们死的死,剩下几个苟延残喘的。他的内心煎熬万分,任务已经失败,又想到家人的安危,他奋力挣扎着,因为被钉了琵琶骨,这一动作,疼的他倒吸一口气,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有本事都冲我来,你们这些畜生!“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夜半三更时分,地牢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轻快,还有女孩子的笑声,暗卫们忙了半宿,也累的够呛,倏迎了出去,见是提着食盒的小初,笑着道:”小初,怎么是你来送饭?“
小初看看四周的情形,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道:”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呀?“一边挽起袖子,从食盒底层拿出了个贴金描画的小匣子,正端了饭吃着的归寒,看着匣子,调侃道:”小初,你该改名叫罂粟,属食人花“
小初笑嘻嘻,眼睛却变得锐利起来,道:”归寒哥哥,想试试么?“
夜鹰伸了个懒腰拍手叫好,推了归寒一把,道:”听说试试就去世。小归归你要不要满足下哥哥们的好奇心。“
归寒反手一掌”说了几遍,好好叫我的名字!“,夜鹰一闪,二人打闹了起来。
小初站到了施原的牢房外,上下打量着他,眼带笑意,修剪的整齐的指甲划过匣子的雕花,“刺啦-刺啦”的声响像是一把小挫刀一点点的窜进人耳朵,只听得人背上发凉。施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毫不在意,轻蔑的一笑,道:“就算是美人计,也太拙劣了,还是指望她能有别的多大本事,呵呵”
小初嘴角勾起,歪头问倏:”他还有用吗?”
倏回道:“王爷要留一个活口,你看着办.”
“这样就不好玩了呀……我尽力把握好分寸吧.”小初皱了皱眉,似乎很烦恼。
施原听到这些话,不以为意,若他早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些,才知道什么叫活不能活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