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东是科技日报的副总编辑。他在《浅议科技新闻评论》文章中说:在今天这个“人人都有麦克风”的世界上,科技新闻被新兴媒体迅速传播的同时,很多也在发酵、放大、变形。
与信息爆炸伴生的良莠俱陈、鱼龙混杂有时让人很难识别真伪,一项科技政策、一个科技成果或一起科技事件,往往能够造成众说纷纭的复杂局面。
此时,谁来发出最有力量、最具权威的声音?刘亚东认为,“科技日报无疑应该挺身而出,查明真相,澄清谬误,砥柱中流。否则,任何一种迟疑、疏忽、缺位或沉默,都将不仅是失策,更是失职”。
我窃以为:不仅是刘亚东供职的科技日报,号称要“打造中国第一科学传媒”的、我现在供职的科学时报社,也应该在这方面有所作为。
试想,面临信息爆炸伴生的良莠俱陈、鱼龙混杂,“让人很难识别真伪”之时;当一项科技政策、一个科技成果或一起科技事件,“造成众说纷纭的复杂局面”之时,难道科学时报社不应该也挺身而出?如果这时不能尽可能迅速地“澄清谬误、砥柱中流”,科学时报社还能称得上是“中国第一科学传媒”?
状若独行侠的刘亚东,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判断。他在科技日报《总编辑圈点——环球科技24小时》中,有些观点令人振聋发聩,正像他所言:“有主张,才能有权威!”“人云亦云总是被人瞧不起,那么鹦鹉学舌的科技新闻评论也注定不受读者欢迎,遑论权威!”
如《年轻蛋白质让核糖核酸展现活力》,刘亚东圈点:“我们不禁感叹生命科学的年轻和稚嫩。即使把全球最优质的科研资源都集中于这个领域,再过100年它也未必能与物理学等老大哥比肩齐眉。”
刘亚东有时醉翁之意不在酒,会把玩点声东击西的技巧。如《南极深处中微子探测器拟揭秘宇宙射线》,他圈点:“‘冰立方’项目无疑会推动中微子研究,但如果指望它一劳永逸地解开宇宙射线之谜,你可能会上当,这件事毕竟太难了!有时别太相信科学家,他们常常也会忽悠,比如为了经费。”
刘亚东以其渊博的知识,让我们在轻松地延伸阅读的同时,为他的机警、他的俏皮,甚至他的一些揶揄哑然失笑,忍俊不禁。
如《研究人员发现自组装DNA链的最佳长度》,他圈点:“在分子功能材料和纳米科学领域,DNA链这个超级建筑模块现在用起来还远未得心应手。如果把它比作砖头,我们今天终于知道做成多大尺寸才能又好又快地盖大楼。”
刘亚东曾自谦地说,他对新闻事实品头论足时,总要搜肠刮肚地翻出那些“土豆和白菜”说事,为的是最大限度地贴近读者。其实,不仅是“土豆和白菜”,刘亚东本人的古文,特别是在中国古诗词上的修养也可圈可点。
否则,对《月球正在变小,十亿年直径减少百米》这则科技新闻,他怎么就能这样圈点:“知道了月亮像‘干瘪的气球’让人气馁,有点亵渎‘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等美景佳境,但愿不会给醉心于那些‘涉月’诗歌、散文和神话的人们(心中)太添堵。”
对唐朝诗人王维《山居秋暝》等我国古代诗词名篇——这些肯定不是“下里巴人”的“土豆和白菜”,而是货真价实的“阳春白雪”,怎么能够信手拈来、天衣无缝地用在《总编辑圈点——环球科技24小时》里呢?
据刘亚东本人自吹自擂——的确是“自吹自擂”——他“吹打弹拉一共能玩十几种乐器”。他偏爱拉手风琴,可谓情有独钟。但若是他不懂得乐理,不懂得“宫商”在古代泛指音乐、乐曲和音律——我国最早的“宫商角徵羽”名称,始见距今2600余年前的春秋时期——他对《科学家模拟出希格斯玻色子数据信号的乐曲》这则消息,怎么能圈点得如此精妙?
“希格斯玻色子作为第62个基本粒子(如果存在),似乎注定要把人类探索粒子世界这一宏大乐章完美地引向最高潮。我们热切期待着真正从超导环场探测器传来的宫商大音。”让人不得不佩服刘亚东有一定的音乐造诣,能有这样独到精致的圈点。
北京清明节之际,春风扑面,耳清目明。我几天足不出户地宅在家里,酣畅无比、愉悦无比地读了《新闻眼看美国》,也读了《总编辑圈点》——据悉,出版时书名拟为《刘亚东科技新闻评论集》。
我管中窥豹,《总编辑圈点》出版的意义,远要超过《新闻眼看美国》。刘亚东的新闻写作功力也上了个层次,超过原来的《新闻眼看美国》。
媒体、更早些时候访问过北美等国的媒体,国际同行也有这样的感喟。
科普,不仅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要知道“空气”——诸如进入本世纪后经常报道的酸雨、悬浮物、颗粒物、大气气溶胶,还有最近媒体正在报道的日本核辐射影响,如人工放射性核素碘-131之类。
科技新闻从业人员与时俱进,对传统的“数理化天地生”不能不知道,现在还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弄明白让普通老百姓莫名其妙的碳纳米管纤维、胚胎干细胞、量子密码通信都是什么玩意儿……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那些深奥费解的科学技术新名词、新术语,那些日新月异、不断在变异、繁衍着的新科学、新技术,那些“天书”“神话”一般的发现与发明,普通居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或可置若罔闻,看不惯、听不惯时就扭头走人,科技新闻从业人员却不能不知道,科技类新闻媒体的总编辑、副总编辑更加不能不知道。
他们非但不能不知道,他们还要知其一、知其二、知其三;他们非但要知道“What”,还要知道“Why”和“How”;他们非但要知道“Why”和“How”,还要知道如何深入浅出地“翻译”,甚至要尽快地做出“同声传译”。
如果科技新闻媒体从业人员,特别是科技新闻媒体的领导不学习这些、不知道这些,忽略了这些、漠视了这些,那么,显然他们就不太称职、不太合格,可能是尸位素餐。
在我国现行的、尚需加以改革和完善的体制机制下,尸位素餐的长官虽然安然无忧,还没有被员工罢免、被上级废黜,但无论是读者和听众、观众,都会对该科技新闻媒体有所反应,做出符合自己心愿的、恰如其分的选择。
他们打算从钱包捏出来的钢镚和纸钞,就是一枚枚、一张张的“选票”;他们手里掌控的遥控器或者鼠标,也可以随时调转准星对着强奸民意者开枪——那是一把把杀伤力极强的新式“武器”。
科技新闻报道难,科技新闻评论更难。我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也曾操过刀,“圈点”发表了上百篇科技新闻评论,“甘苦寸心知”,既有类似的切肤之感,也有类似“苦恼人的笑”。
说一句有高攀之嫌的话——毕竟刘亚东是我国2009年度的范长江新闻奖得主,也是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我对他的境遇或许是惺惺相惜。
当然,比科技新闻评论更难的,是国际科技新闻评论。
往大里说,如果没有“国际”的科技视野,断不可能搞好“国际”的科技新闻评论。我们很难想象,井底之蛙可以搞好国际科技新闻评论;我们更难想象,自大夜郎可以搞好国际科技新闻评论,除非夜郎国也有所谓的国际科技新闻,否则,地球真的就变得和夜郎国一样大了——虽然说现在已经成了“地球村”。
往小里说,要搞好国际科技新闻评论,而且是要对24小时之内发生的国际重大科技新闻,立即就做出恰到好处的及时评论,如果评论者本身没有扎实的外文功底,显然只能望洋兴叹——这是双重意义上的“望洋兴叹”,力有不逮,无果而终。好在是刘亚东做这样的国际科技新闻评论,不仅他的英文功底好生了得,而且据说至今他每天都坚持用英文记日记。
这里,我敢大胆地、放肆地对大家说——或许因为我已到57岁的高龄,“无欲则刚”之故——在中国科技新闻界、当然也是在中国新闻界,现今若要找到一位像刘亚东这样的总编辑(副总编辑),具有这样进行“总编辑圈点”的扎实功底,能写出这样精致而独到的科技新闻评论集,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起码,在我多少有点逼仄、有点狭隘的视野里就是如此。
虽然我这样贸然、武断地做结论,难免会得罪个把总编辑或副总编辑,但我还是鼓足勇气豁出去了,大义凛然地豁出去了。
有点类似《科技日报》的《环球科技24小时》,《科学时报》的《科学此刻》栏目,与美国著名而且权威的《科学》杂志有着合作协议,已经坚持了十余年,其编译的国际科技新闻也还不错,但目前暂时还没有《总编辑圈点》。故此,对全国科技类新闻媒体的达人,我极愿意提供以上信息,以资深记者的名义提出建议,欢迎你们为《科学此刻》栏目做“圈点”。
我在这里真诚地、声嘶力竭般为刘亚东吆喝,真诚地、肝脑涂地般为刘亚东能多卖几本新书吆喝。刘亚东的这本科技新闻评论集,亦即这本《总编辑圈点》,如果不能有一个较好的发行量,那将是该书出版的一个遗憾,也是我国科普现状一个小小的悲哀。
我对做《总编辑圈点》的刘亚东圈点。对我曾经的“冒号”一会儿红笔、一会儿蓝笔地恣意圈点。虽然他的新闻业务成就比我大,但我的年龄比他大,我就算是“倚老卖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