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新郎进了医院,这种事搁在谁家都觉得不吉利的紧。
程母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卢小冉,皱眉说道:“奕儿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
卢小冉抬头看了一眼程母,她穿着得体的旗袍,眸子里满是担忧与不喜。她心里也确实知道程母不喜欢自己,因为程潇当年为了救自己聋了一只耳朵,自己却一门心思扑在程奕身上,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她摇了摇头违心道:“我不知道。”
程父抬手轻拍了拍程母的肩:“别担心,可能是累着了。”
程母娇嗔着瞪了丈夫一眼:“我怎么没见过你累到吐血?”
程父哑然失笑,心里明白这会和妻子较真纯属找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病房里,刘亚隽看着程奕,有些心酸。程奕这会儿全身插满了管子,:“你爸妈和那谁都在外面等着呢,他们想进来看你一眼。”
程奕闭着眼睛,虚弱的声音透过呼吸器穿出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刘亚隽疑惑。
“南蔷身体的事。”
刘亚隽愣了一下:“我……我只是怕你受不了,再说了,南蔷……她已经走了。”
程奕睁开眼:“可你该告诉我的!……咳咳!……我……我怎么可以娶她呢!?……她都那样对南蔷了!……我还娶了她!”
说着说着程奕就激动了起来,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刘亚隽赶忙按住他,急道:“好好好,这事都怪我!你别激动了,心脏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啊!”
程奕大喘着气:“你让……我爸妈回……回去吧!”
“不让他们进来看一下?他们等很久了!”刘亚隽捏着被角的手一顿。
程奕闭上了眼:“他们……不愿意见……我的。”
刘亚隽叹了口气,知道这会劝他没什么用,他转身出了病房。
程母见病房的门开了,赶忙上前拉着刘亚隽的手问道:“怎么样了,小奕他?”
刘亚隽咽了一口唾沫,斟酌道:“没事了,叔叔你带阿姨回去吧。”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接着道:“我让小王来接你们。”
程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程父拉走了。
刘亚隽看着二人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真好,没为难自己!
两人走后,刘亚隽看了一眼低头坐着的卢小冉,然后拿出手机让人过来将卢小冉带走。
医院门口
程母一脸的埋怨:“你干嘛!小奕都那样了!我不就想见他一面吗!?”
程父哼了哼:“你以为你儿子想见你?亚隽分明就是他让来赶我两的!”
“怎么会?我的小奕不是那样的孩子!”程母不满的大声辩解道,心里却没底。她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她和丈夫百般阻拦他娶卢小冉的时候,他心里恐怕就没有他们这对父母了。
想着想着,程母就流下了眼泪“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这样了呢?我们家本来好好的,好好的。”
程父见妻子流泪,心里难受,上前拥着她:“孩子都大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以后不要插手了!”
“我只是想让他们好好的啊!我……”
“好了,我都懂,回家吧。”
病房里,程奕看着天花板,突然眼前就出现了南蔷往日轻笑的面庞,她好像永远不知道伤心,总是笑眯眯的。
现在想到她这幅面庞,他心疼的要命,傻姑娘,但凡你任性一点我都不会这样念着你了。
“南蔷,我想你了,我想抱抱你,想吻你,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比想象中更爱你。”
呼吸管不知道什么断开了,一旁的人体测试仪器发出“滴滴”的警告声。
小护士推开门看到三条直线的仪器瞬间觉得天塌了,死人了医院!竟然死的还是老板!
小护士跌跌撞撞跑到主治医生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话还未出口,就听见刘亚隽吼道:“又怎么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
“程总他出事了!”
刘亚隽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子往出走:“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你说清楚!”
小护士抖抖索索的回道:“程总……程总……”
刘亚隽不耐烦的吼道:“活着还是死了,总知道吧?”
“死了。”
刘亚隽脚下生风的步子陡然停了,好久好久,他才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憋着眼泪的小护士:“你说……死了?他……”
小护士点头,眼泪再也止不住,不是她心疼谁,她是头一次见死人,关键这人,还是大boss。
刘亚隽仿佛一瞬间被人抽掉了所有力气,他冲小护士挥了挥手:“去忙你的吧。”
小护士走后,他脚步沉重的迈向病房,他办公室离病房不到五分钟路程,可是,他现在只希望这条路越远越好,因为,他最好的兄弟……没了。
刘亚隽站在床边看着程奕,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或许是见到南蔷了吧。
许久,他拿出手机拨给远在国外的程潇“嘟嘟嘟”
凌晨三点
又失眠了。程潇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似乎每次睡着了他都能梦到卢小冉绝望的呐喊,她说,她自始至终只喜欢程奕,从来都不曾喜欢过自己。
嗯,其实自己也没有很喜欢她了,只是,不知道哥哥到底是喜欢卢小冉还是喜欢……那个傻姑娘?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哥哥对她的误会有没有减少点?唉!今晚又睡不着了。
电话突然响了,大半夜的会是谁呢?程潇懵了一下,随即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显然的“刘亚隽”
他按了接听。
电话接通了:“喂?”
刘亚隽听到程潇的声音,突然很心酸:“你哥……去世了。”
“哦,知……什么!?我哥怎么了了?什么时候?他在哪?”程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睡意现在完全没了。
他哥死了!怎么会死呢!怎么就能死了!
程潇死命的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刘亚隽,你不要开玩笑!我哥身体一向很好的,他怎么会出事?”
刘亚隽抹了一把眼泪:“南蔷……死了。”
程潇手突然就松了,南蔷……死了,他哥……也死了。怎么会呢?他才出来五年啊,怎么就都……不在了呢?
许久,程潇捡过手机:“是谁?”
刘亚隽:“卢小冉。”
程潇死死的捏紧了手机,卢小冉!卢小冉!怎么能是她呢?怎么就是她呢?这大半辈子,怎么就和她一直饶不开了呢!?
凌晨四点,刘亚隽给程家打了个电话报丧:“喂?您好,找哪位?”
“我是刘亚隽,帮我接一下程老爷。”
“刘先生啊,这会天很晚了,要不我让老爷明天一早回给您。”
“我有急事,帮我叫一下。”
“那您稍等。”
许久程父披着外套下楼了,他其实睡得不大熟,今天一天心里太慌了,他总觉得要出点事。
拿过电话他问道:“喂,亚隽,怎么了?大半夜的什么事?”
“伯父,您先冷静一下。”
程父直觉肯定和自己儿子有关,遂喝了口茶:“你说,我心里有数。”
毕竟吐血不是小事,更何况自己儿子也还不到四十。这点心里素质,程父觉得自己完全是有的。
刘亚隽深吸了一口气,他很纠结,不说吧,不好,说了吧,也不好。可是,两老人早晚都得知道,与其从别人口里知道,他宁愿自己亲口说:“伯父,阿奕……走了。”
程父握着茶杯的手陡然一松,“啪”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什么?走了?去哪了?”程父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一层,可是,他的脑子已经不听他的了。
“阿奕,去世了。”
终于,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程父瘫倒在座椅上,他的儿子……没了。
电话另一头,刘亚隽劝慰道:“伯父,您想开点,我已经告诉潇潇了,潇潇可能明天就能赶回来了,您想想伯母,您要是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是啊,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呢,这两个没一个可以扛得住事,他得挺住啊!可是,他儿子……没了啊,他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儿子,没了。
程父挂断电话,脑子里不断思索着,他想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沦落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
一瞬间,程父觉得自己心里的支柱瘫塌了,他用尽全部心血培养的接班人,走的比自己……还早。
这夜注定无眠。
程父洗了把脸看了眼手表“四点五十”
他走到书房,给秘书长严殊打了个电话。
“喂,老严,帮我去做件事。”
“董事长,您说。”虽然是凌晨,可是严殊却已经养成了习惯,在他眼中只要老板有事吩咐,那无论自己此刻在干嘛,下一秒他都必须毫无杂念的投身到工作中。
程父静坐了近一个小时,这会看起来已经冷静多了:“找记者,6点召开发布会。”
严殊有心问问是什么事,因为程父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参与过公司的事情了。可是,作为一个职业素养极高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去随意窥探上司的秘密:“是。”
程父回到卧室看了眼熟睡的妻子,他想:我在自私最后一次,你安心睡一会吧。我怕你日后,再也不会睡得安稳,我不忍心。
俯身在妻子额头印下一吻,他去了更衣室,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套棕色的,这套是他生日,程奕挑给他的。那时候,他嫌弃颜色太亮,如今看来,却是顶好的。
棕色的西装配上一丝不苟的发型,再加上他本来就保持的相当好的身材,如果不去看他眼底的疲倦,那镜子里的程父看上去仿佛年轻了许多。
城市集团门口,应邀而来的记者们,手里无不都端着长枪短炮,对他们来说,今天这头条一定要争!
毕竟城市集团可是百年的老字号,突然召开发布会,肯定有大料!尤其是昨天程奕才和卢小冉完婚,婚礼上还整了一出,山盟海誓。
程父下了车,立马就有记者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他脑子嗡嗡的,什么也没听清。
严殊在一旁拿起对讲机:“注意保护董事长的人身安全,疏散记者们去宴厅坐着。”
不多一会,场面就控制了起来。
程父看见严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严殊摇了摇头:“董事长,补下妆吗?”
程父挑眉:“我看上去气色很差?”
严殊点了点头,方才离得远他并没有注意到程父的气色,这会两人相对而视,他才发现,程父的脸色看上去极差。
程父叹气:“补一下吧,你去通知他们,十分钟以后开发布会。”
“好!”
台下的记者们表面上都是安安静静的,可是细看仍能发现每个人脸上激动兴奋的表情。
程父坐下后,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人,沉默了一分钟,然后起身说道:“城市集团CEO今日凌晨在我市第一医院逝世。”
众人均愣了一下,饶是淡定如严殊,也不禁吃了一惊,程总故了?怎么会呢?明明昨日才完婚啊!
人群中忽然有男声传来:“请问程董,您说的城市集团CEO可是您得长子,程奕?”
许久,程父点了点头:“是。”
人群躁动了起来
“请问您的长子是因病而故吗?”
“请问您的长媳是否在医院陪护?”
“请问您接下来对公司人事方面作何安排?”
“请问……”
一时间人声鼎沸,程父看了一眼严殊,严殊心下了然,忙让人上前护送着程父离去。
程母一觉醒来得知自己儿子去世后,便昏厥了过去。
满世界似乎都是一团乱了,可又离奇的发觉一切都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