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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龙山上

刘云成知道土匪已经逃跑,便留下十多名战士重新组建罗坪工作组,然后带着部队回到沙道。刘云成将部队带回沙道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向李盛隆报告了这次罗坪之行的情况。

李盛隆听了刘云成的报告,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说道:“侯宜维比我们估计的要狡猾得多,看来得尽快想法找到土匪并歼灭之。”

刘云成说道:“酉水下游便是来凤与龙山,那里有我们的兄弟部队在那一带驻守,土匪是不敢去的,我分析侯宜维匪部很可能是沿酉水而上了。我已让万风美带人沿酉水而上去查找土匪的下落了。”

二人正说话间,区公所干部向大生带来了两个老乡,这两个老乡大约五十来岁。向大生说这两个老乡是从骡子湾来的,有重要情况要报告。

李盛隆看着风尘满面的两位老乡,忙请他们坐下,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老乡,说说你们有什么情况要反映?”

其中一位老乡指着另一位老乡说道:“我们两人是亲兄弟,姓李。昨天早上天快亮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土匪,到处抢东西,将很多人家里的鸡狗都捉走了,还杀了好几户人家的猪。我们兄弟两家的四头猪也都被他们杀了带走。”

李盛隆又问道:“您知道土匪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老乡说道:“土匪来了大家都吓得要死,躲在房子里都不敢出来,任凭他们抢东西,也不知道这些土匪抢了东西后往哪个方向走了。不过听声响应该是向五里坡方向去了。”

听老乡如此说,刘云成说道:“看来这股土匪很可能就是侯宜维匪部,他们既然往五里坡方向走,多半是上青龙山的羊角寨了,那里地势险要,一般情况下很难攻上去。若侯宜维真的上了羊角寨,说明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李盛隆问道:“何以见得?”

刘云成道:“羊角寨虽然险要,易守难攻,但位置却并不隐蔽,如果我们断其下山之路,过不了多久土匪就会因给养问题而军心自乱。”

李盛隆说道:“说不定土匪已提前在山上准备了很多给养,可以长期坚守。”

刘云成说道:“就是他们能有一年半载的粮食也没关系,那一年半载后看他们怎么办?”

李盛隆说道:“这方面的问题我也考虑到了,可是上级是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的,无论如何要在半年内将这股土匪全部消灭。如果弄清了侯宜维的确在青龙山上,我们还可以组织部分民兵配合武工队的行动。既然土匪已出现在骡子湾一带,他们即使不上青龙山,也要找到新的藏身地。你带着武工队主力立即进驻骡子湾一带,如果确定了土匪的位置就立即派人回来报告,我会派民兵前来支援。”

刘云成说道:“好,我马上集合队伍。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派人去办。”

李盛隆问道:“什么事?”

刘云成说道:“既然吴大飞是内奸,他经常与文大嫂联系。虽然他们有亲戚关系,但我怀疑他们都在为土匪传递情报。前天文大嫂来区公所与吴大飞见面后,晚上就发生了土匪的暗杀行动。”

李盛隆说道:“这件你就不要管了,我今天早上就已派人去两河口了,命令两河口工作组的同志负责查清文大嫂的底细。”

见李盛隆如此说,刘云成给他敬了个军礼就集合队伍去了。

刘云成集合好队伍,正要出发时,万风美回来报告,说土匪真的上了青龙山。于是刘云成向李盛隆通报了万风美侦察到的情况后,李盛隆让刘云成带武工队先去青龙山攻打土匪山寨,他将调集民兵随后支援。

侯宜维带着土匪们劫掠了骡子湾一带的百姓后,上了青龙山羊角寨。命张继生与燕群武迅速准备大量的滚木擂石。青龙山一带有很多的大树与巨石,土匪们正好用来制作滚木擂石。山上更有匡然义带着匪徒从四处劫掠来的粮食,使侯宜维安心了许多。不过他的主要退路在秦家大山,因此又派人去命燕连带人加快向那里运送给养,同时在秦家大山主峰据点周围,继续修筑工事,以确保那个最后的据点固若金汤。同时强调在秦家大山一带活动的土匪们要掩盖来去的印迹,以免被人发现。

匡然义几天前就在羊角寨上搭建了营房,还为侯宜维修建了专门的司令部,供其居住使用。侯宜维对匡然义的做法很满意,赏给他五根金条。

刘云成带着武工队到达骡子湾时,老百姓都说请他们快点消灭土匪,不然以后这一方百姓就无法安生了。当地百姓主动带路,将武工队从五里坡方向领到汤家台,本来还有一条近路到汤家台,但这条路过于险要,易遭到埋伏,刘云成便没有从那条路上山。不过侯宜维知道是不可能阻挡得住武工队上汤家台的,因此,在从骡子湾到汤家台的路上也根本没设伏兵。

刘云成命部队就在汤家台驻扎下来,准备进攻羊角寨。可是在察看地形后,他见汤家台虽然地势较为开阔,可是羊角寨所在的山峰高峻地立于前面,在土匪现在盘踞的山头东面是另一座高峻的山峰,这两座山峰远远望去就如两只尖锐的羊角,羊角寨因此而得名。上羊角寨的这段路都是在石壁上开凿而成,宽不过两尺,的确太过险要,而且无遮无挡。如果向上进攻,山上不用开枪,就用滚木擂石就可以将进攻部队打下来。不过刘云成还是想试试土匪的防守能力,在天黑后,他命令将几门迫击炮用上,可是这几门迫击炮都是大部队淘汰下来的老式迫击炮,攻击距离并不远,无法打到上面的山寨,不过羊角寨上面的土匪以为是武工队在大举进攻了。在寨门处负责防守的是李和清与冯青成及燕群武三名匪首,而其他的匪首除侯宜维与匡然超外,都在“副司令”张继生的带领下在山上的其他各个方向布防。虽然其他各个方向都是高峻的悬崖,但侯宜维还是不放心,他已多次领教过共产党军队的厉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不可能的方向攻上来。因此,特命张继生负责其他几个方向的防务。

李和清等人以为武工队在炮火准备后,一定会大举进攻,命匪徒们都死盯着下面的汤家台。而刘云成命令打了几发炮弹后,又命几名战士带上两挺机枪,慢慢向上面移动,找到一处正好藏身的地方后,开枪向山上射击。等机枪响后,刘云成命令吹起冲锋号,同时命令战士们高声呼喊着进攻的口号。上面已经藏好的几名战士用机枪向山上扫射,虽然打不到上面的人。而土匪们却以为武工队真的要大举进攻了,可是下面一团漆黑,根本看不见人。

此时,侯宜维与匡然超得到报告,也来到寨门口向下面的汤家台察看,却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下面的机枪子弹打在寨门下石壁上的声响伴随着下面的冲锋号与呐喊声。他怕武工队攻到寨门下就来不及了,便命土匪们将滚木擂石纷纷向下抛去。一时间,滚木擂石滚落的巨响在山间回荡起来。

刘云成稍稍一试探,就知土匪防守极为严密。当然他也可以想象,土匪现在根本没有了什么立足之地,除投降外就只能负隅顽抗到底。因此,他们的防守一定很严密。于是刘云成命令停止一切攻击行动,将部队就屯于汤家台,堵住土匪下山的路。

刘云成带着武工队到达汤家台的第三天下午,四道水民兵队长李青云带着一百多名民兵也来到汤家台向刘云成报到。他正是受李盛隆之命带着民兵前来支援武工队的,当然这一百多名民兵都是从各村抽调而来的,组成了一个民兵大队,由李青云任队长。刘云成命民兵屯于汤家台的后侧作为预备队。

由于湘鄂西边一带匪患极其猖獗,惊动了党中央,要求尽快剿灭两省西部之匪患。李盛隆给刘云成的时间本来是半年,可是现在接到上级命令,必须在两个月内消灭侯宜维匪部,也就是要在一九五零年农历六月中旬以前完成剿匪工作。他将上级的命令立即传达给刘云成,令他必须想法尽快攻下青龙山羊角寨。

刘云成接到李盛隆传达的上级命令后,便召集三名分队长与民兵队长李青云开会,商讨攻打羊角寨的方案。

向宏辉认为,必须向上级请示调几门大炮来,这样就可以很快打下羊角寨。刘云成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地方部队,要上级调拨大炮很有些难度,即使能调来也要费尽周折,毕竟需要时间。最后大家决定先问一下当地老百姓,看到底还有不有别的路可以上到羊角寨。

经过多方打听,一个叫李明红的老人告诉刘云成,听以前的老人说在芦茅湾方向有一条栈道可以上山,不过也只是听先辈们说起过,谁也没有走过。可是年代久远,即使有这样的一条栈道,由于年久失修也可能难以通行。

刘云成听说很可能曾经有一条栈道可以从下面上到羊角寨,便来到山下酉水岸边向上观察地形后,亲自带人从芦茅湾至青龙山的羊角寨山脚下一带,寻找那条传说中的栈道。可是谈何容易,这一带都是极难通行的簝竹林,山下几乎没有人来过这里,要找到这条栈道并不容易。不过刘云成知道总比没有这个传说要好,说不定还真能找到这条栈道。只要曾经有这样一条栈道,就一定能找到它的痕迹。

对于从芦茅湾到青龙山主峰羊角寨,的确曾经有过这么一条栈道,只是湮灭在了岁月的长河里,栈道的绝大部分,都只在石壁上留下一排排嵌入过木桩的孔洞,并且修过栈道的石壁在两座似羊角一样独立的山峰之间的石壁上,前人在羊角寨这两座独立的山峰上都修建过寨栅,现在土匪驻扎的山头在西边,而东边的山头需要经栈道才能达到。当然早在侯宜维匪部主力上山之前,匡然义就找到了那条既可以从西面山头到达山下酉水岸边,又可以到达东面山头的栈道。在侯宜维率土匪主力到来前,匡然义就奉其兄匡然超之命,开始秘密整修这条栈道,以作为他们挡不住武工队进攻之时的逃跑退路。

刘云成他们从芦茅湾上山寻找那条栈道,可是他们只能到达青龙山靠酉水河与芦茅湾的那一面,要到达两座山峰之间的山凹,必须越过一道高三十多丈的绝壁。而那条栈道从两座羊角一样的山峰下面的山凹通向芦茅湾一带的酉水岸边,还需经过一个山洞到家达芦茅湾上面的一条小山沟,而这条小山沟从外面看来却与羊角寨没有一点关系。因此,这条栈道刘云成他们根本就找不到。

侯宜维看着下面的武工队与民兵的驻扎地,心里直觉得阵阵发慌。有这种情绪,对于他来说是正常不过了,国民党八百万正规军都被共产党打败,最后退守台湾岛。想想这些他心里就很绝望。什么东山再起,看来已经不可能。但他却仍不死心,不愿意束手就擒。于是,便又召集众匪首商议下一步对策。

张继生虽然当过罗坪的反动乡长,对侯宜维也很忠心,却只是一介莽夫,勇力有余,而谋略不足。匡然超虽然的确有些谋略,但因他早年参加过共产党,侯宜维对他并不十分信任,但因形势所迫,也只能倚重于他出谋划策了。对于其他的匪首,侯宜维对他们的能力都很了解,这些人都是靠打家劫舍起家,若论动武也许还能派上用场,若要论起军事谋略,那就是一群饭桶,这些乌合之众在一起也讨论不出什么良策。等匪首们讨论了一阵后,侯宜维让他们安静下来,请匡然超说话,虽然匡然超每次的计策都没起到什么作用,但他毕竟还是能说出一些门道来。

侯宜维说道:“弟兄们都静一静,还是请参谋长谈谈看法吧!”

见侯宜维让自己说话,匡然超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弟兄们,我们上羊角寨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原本想等到半年后,蒋总统反攻大陆时再下青龙山,至少也要等到秦家大山的工事都修筑完毕后,再移师过去。大家都知道秦家大山那边的营地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完工,但共产党也许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他们的武工队很可能马上就要强行进攻了。因此,请弟兄们一定要同心同德,以顽强的意志力守住上山的这条路。不过为了减轻羊角寨的压力,我们需要采取别的办法来分散武工队的注意力,打乱他们的部署。”

燕群武性子非常急,不觉打断匡然超的话,问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山顶上,而栈道又还没有整修完成,无论什么计策,总得能下山才行吧,难道我们还能从这里飞走吗?”

听燕群武如此一问,张继生与其他的几名土匪大队长也附和道:“是啊,无论用什么计方法,总得下山去才行。”

侯宜维对这帮有勇无谋的匪首是越来越不满意,但现在若没有这些人自己这个台面却又撑不起来,只得将气压在心里,表面上依然和颜悦色地说道:“弟兄们不要着急,听参谋长把话说完。”见侯宜维开口,这些匪首们都不作声了。

匡然超等匪首们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现在可以动用我与司令布下的另一支奇兵了。”

听了匡然超的话,侯宜维点了点头。

听说还有一支奇兵,张继生等匪首们都摸不着头脑,这第六纵队除了部分人马由燕连率领在秦家大山主峰修筑工事和寨栅外,所有的人不都上了这青龙山吗?他们都十分不解地看着匡然超,等他继续说下去。

匡然超似乎故作高深习惯了,却又停下来不说了,直到侯宜维用死鱼般的眼神示意他快说,他才又开口说道:“大家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这里少了三个重要的人物吗?”

众匪此时才想起的确有三个重要的悍匪没有上青龙山,这三人就是朱和矮子和向青及万玉梅。都不觉说道:“原来朱和阶朱大队长和向青向大队长以及万玉梅万大队长没有上山,参谋长说的奇兵难道就是他们?”

匡然超见众匪首此时才留意到这三人没有上山,他心里既好笑,又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愚蠢了,当然他更觉得自己高明,心里不觉飘然起来。于是他提高声音说道:“对,不过万玉梅万大队长的神兵大队不在这支奇兵之列,她另有重任。我说的这支奇兵就是朱和阶朱大队长和向青向大队长,在主力部队撤出罗坪之前,司令就命令他俩率领向大队长从湘西带来一百余名装备精良的弟兄到了马家界,现在羊角寨背面下山的栈道再过一天即可整修完毕,虽然从下面山凹上东面山头的栈道整修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只要下山的栈道整修完成,就不影响我们下山。这样我们就可以派人去告诉向青与朱和阶两位大队长,命令他们突袭马家界的苗寨,将上面的苗人都扣为人质。然后通知刘云成,要求他将武工队立即从青龙山上撤走,如若不撤就每天杀几个苗人。即使武工队不撤下青龙山,共产党也不会看着那些苗人扣在我们手里,任由我们处置,不然他们所谓‘军民一家亲’的口号,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和笑柄了吗?这样我们就要求刘云成单独上苗寨去和向青与朱和阶二位大队长谈判。只要刘云成敢上苗寨,那他就死定了。干掉刘云成后,武工队必定锐气挫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从羊角寨冲下山去,打垮下面的武工队和民兵。如果仗打得好,还可直接沿酉水而下,杀向沙道,从而占领沙道集镇,活捉李盛隆!”

听匡然超如此一说,众匪首不觉精神一振,都觉得匡然超的此计可行。

刘云成没有找到上羊角寨的栈道,但上级给他的时间却并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到。若还找不到攻打羊角寨的好办法,就只能从汤家台一带强攻了。可是他又不想拿战士们的生命去冒险。于是他与三名分队长一连几天都在认真地察看汤家台与羊角寨一带的地形,商讨攻打山寨的办法。最后确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发起攻击。如果时间长了,土匪会将山寨修得更坚固,攻打起来就更难了。

大家正商讨间,山下巡逻的战士带来了一个苗族老乡。这个老乡是个年约四十来岁的汉子,当知道他见到的人就是刘云成时,双膝跪地,大声哭诉着请刘云成去救苗寨几百口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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