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金刚揭谛日,崇楼还未曾礼佛,他摇了摇头,想将方才的不快忘却,沐浴,焚香,礼佛,今日的他虔诚的有些可怕。
他缓缓退去单薄的衣衫,上身赤裸端跪在佛像前,眸子里驻着好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没有再吟咏佛号,一是不愿再劳烦佛祖,二是已经知晓全然无用,佛渡世间万物,却唯独渡不过一个情字。这是劫,不遇万事安好,一旦遇了便是轮回千古不死不休的结。斩不断解不开理还乱,除了生死,不会有解药,偏偏他是世间最没有资格爱的人,他是绝情谷的少谷主,也是江湖人嘴中断情绝意的邪魔之后,他能有情?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他的心中只有杀戮与仇恨,踏遍鲜血行于复仇与赶去复仇的路上,那是他的宿命。
他是个心机深极的人,从不愿相信任何人,也从不愿接受任何人,有情便有弱点,于是他便选择无情,他以为自己已坚如翠玉冷若玄冰,无懈可击,直到遇见了她......,重重设防的心门第一眼便冰消玉解。
原来所谓的绝情不过是句笑话。
手腕一翻,一柄金杵横握于手中,正是昨日他与她争执的那把,他咬咬牙,持杵回拉,锋利的杵尖刺破雪白的肌肤,一股鲜血弥漫而出,点点滴滴溅落而下,一时间竟还有些异样的香艳。
“昨夜子时夜会公主,心之所念红鸾心盛,谨以此痛,偿还淫戒。”他轻吟出声,缓缓三叩首。
崇楼以白布勒紧伤口,起身倌衣,转身的一刹那,举世皆惊,那单薄的略有些消瘦的身体上竟然伤痕密布,繁杂如蛛网,有些是新伤,血肉未消,有些是旧痕,一道叠着一道,可无论是哪一条哪一道俱是相同的手法相同的力道,就如同方才这一道一样,深可入骨。
粗粗数来不下百余条。
原来今日不仅是修佛,更是赎罪。
崇楼为女孩儿作了一百三十二日的跟班护法,便来这佛前赎了一百三十二日的罪。
相思罪。
好个虔诚木讷的小和尚!好个不负如来不负卿!好个情不知所起......只教人不知悔改,生死相依。
他的道理讲得太多了,多到自己都烦了,以后......若是还有以后的话,那他便不再讲了,她喜欢便是顶天大的道理了。
佛魔,都随她去吧。
崇楼叹了口气,脚步不停,一把推开木门,径直朝着女孩儿厢房行去。
亘古不改的冰霜终究退去,他脚步如飞,倒真像了个无忧无虑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