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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钟鱼

一灯如豆,小屋里亮起的光线比之火炉里偶尔冒出的些许火星强不了多少。

这是一间典型的猎人居所,屋里摆放的猎具、满墙的风干肉、随处可见的毛皮制品,无不昭示着屋主人的勤奋。

出得屋外,陡峭的斜坡下宽阔如蓝色镜面的了然湖一望无际地延伸向远处,而背后的山峦被墨绿色的原始森林覆盖着,上面飘荡着浓浓的云雾,山顶隐隐可见白雪点缀在其中,如梦幻仙境一般。

这是周天大陆上一处最为偏僻的地域,介于南北地形交界的地方。从此处若要往南方而去,需要经过万里荒原戈壁,越过流云峡谷,才能到达大周王朝的都城,因此鲜有凡人能够通行,而由此北上则到了无界佛国的边缘。

此时天色已然暗淡,斜坡小屋里只有微微的灯光透出,猎人钟子期和妻子卓青莲正围坐在床边,守着怀中的婴儿轻声呢喃着,微弱的灯火投射出他们的剪影,其乐融融。

钟余喝饱了,红扑扑的脸蛋水水嫩嫩的,瞪着两只金色的眼珠望向身旁的一对男女,他已经认定,面前的两人就是自己的新生父母。于是他笑了,笑的灵动而又可爱。

卓青莲有些忐忑地望着自己的孩子,试着再一次出声轻唤“妈妈”两个字,然后紧张地等着这个小不点儿回应。

“妈妈!”钟余扑腾着手脚叫唤了一声,他觉得这样看起来更符合他的身份。

钟子期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婴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卓青莲依偎在他的肩膀一脸欣慰。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钟子期略微定了定神,同样微笑着望着面前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婴儿,轻声说:“叫……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钟余故意调皮地把这个声调重复了好多遍。

钟子期重重地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光芒在闪动,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卓青莲早已喜极而泣,他紧紧拥住她娇柔的身体,激动地说:“真是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谢谢你,莲儿。”

入夜的清风从了然湖上吹过来,带起的水雾缭绕着掩住了斜坡上的小屋,仿佛人就在梦中,梦就在迷茫的夜色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钟子期早早起身走出屋子,不等妻儿醒来,便只身走出小屋,朝着了然湖畔步行而去。

此时去了然湖,是因为昨天那位好心的稳婆告诉他,了然湖的青鱼是哺乳期女人最好的补品。钟子期清早出来,正是想打一些鱼回去给卓青莲补身子。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的心情难以平静。很显然,他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

有关于儿子出生所产生的种种异象,以及这孩子表现出的惊人举动,令钟子期在愕然的同时,心中不免产生一中莫名的担忧。他有预感,不久的将来,也许会因为这些而发生令他无法控制的事情。

钟子期有些后悔,他只是太过担忧莲儿母子的安危,才会贸然间跑去附近的村庄寻一个稳婆。尽管他和妻子卓青莲隐居在此已有两年,他猎人的身份早已经得到附近村民的认可,他甚至经常把猎来的食物分给乡邻,可这孩子身上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真要出手去杀了那个稳婆吗?不,他无法命令自己去对一个无辜的生命下毒手,否则岂不是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作为一个猎人,他一直以来都很谨慎,可终究还是大意了些。

清晨的了然湖平静无波,四下里没有一个身影,钟子期蹲在湖边观望了一会,伸手从袖兜里抓出一把肉干,单手轻轻地捏住再放开,条状的肉干已然变成了一把粉末,他随手把粉末撒在脚下的水里,就安静地盯着那一个位置不再动作。

几乎就在几个呼吸间,大群半尺余宽的青鱼如同雨点般密集地游过来。钟子期不动声色地看着游到自己脚下的鱼群,两只手随意地往水里一探,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已经被他抓在手里。

手中轻轻晃动两下,抓在手里的青鱼停止了摆动,嘴唇一张一合地吐着气,钟子期双手把鱼扔到背后,转过身取出一根随身携带的细筋绳,熟练地把两条鱼串在一起,站起身便走向回家的方向,丝毫没有再往水里看上一眼。

……

钟子期提着两条青鱼回到小屋的时候,卓青莲正自言自语地抱着钟余在床上说话,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小小的婴儿交流。他笑的很开心,因为看到她一脸幸福的样子,如今多了一个小不点,他越来越沉醉在这种与世无争的逍遥生活中。

一时思绪飘飞,钟子期有一点愣神,直到卓青莲轻声唤他,这才恢复了眼中的清明,卓青莲深深地看他一眼,抱起怀中的婴儿,逗弄着让他再叫一声爸爸。

钟子期走近了,提起手里的鱼对着面前的母子轻轻晃动。

钟余的目光此时注视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他手中的两条青鱼。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看到人类以外的生物,他一时激动,口中情不自禁哇哇乱叫着:“鱼!鱼!鱼!”

“……”

钟余这一次的出声令钟子期和卓青莲目瞪口呆,他们一时间都无法相信这个小小生命为何屡屡带给他们如此强烈的震撼,谁能想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居然能够认得出钟子期手里的青鱼,这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然而,小小的钟余在喊叫完鱼之后马上回到了婴儿的状态,咿咿呀呀的哼唧了几声便又重新变成了一个沉睡宝宝。

钟子期在震惊之余,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的异样。卓青莲依旧笃定地相信自己的孩子得了上苍眷顾,因此一出生便会表现的如此不凡。

她灵机一动,闪烁着明亮的眼睛对自己的丈夫说:“子期,既然我们的孩子和这两条青鱼如此有缘,不如就叫他钟鱼吧!”

钟子期听到妻子如此建议,思考一下后点头答应了。

“钟鱼……我的小鱼儿!”

卓青莲泪湿眼眶,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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