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释放了吗?我得到宽恕了吗?我得到自由了吗?我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失落,空空的搁着。
我慢慢站起身,我可以离开了吗?我想,我可以离开这郑亲王府了吧!我是否要去向这里的主人道别?感谢他们这些天来的照顾。我应该去找苏泰福晋道别吗?我匆匆出了门,却看到苏泰福晋,正往这边而来。我见到福晋立刻行礼作揖:“福晋吉祥,民女正要跟福晋道别,谢谢福晋这些天的款待和照顾。”
苏泰福晋脸上似有一层愠怒,却又没有发作,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姑娘真得要走?”
“是!”我平静地说。
“你不能走!”福晋突然厉声说。
我被这一怒惊了一跳,这苏泰福晋究竟是何意思?连皇太极都说让我离开,而且走的越远越好,最好走得离开他的势力范围,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我赶出国籍?这也太严重了吧!可是苏泰福晋却说不能走。这又是为何?
“苏泰福晋?”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这府里住下来,一切饮食起居都由府里来安排,你除了待在府里,一个脚都不要踏出府外!”
“苏泰福晋,我要回家!”
“从现在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什么,我都叫人给你承办!”福晋说这话用了极其肯定的语气。
“福晋,皇上命民女回家,离开这里,民女不能抗旨!”我小心翼翼地说。
“没错!臣妾这就是按皇上的旨意办事!”苏泰福晋很认真地说。
“这?”我更加疑惑不解了。难道皇帝颁得这个旨意是把我囚禁起来。这个想法也不无道理,一个被囚禁的人,自然就是夺去了正常的身份,正常的行动,剥夺了正常的权利,不就是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了吗?我的长生天呀!皇太极,这位大清的帝王怎么可以这样做,他这是在发泄他的不满,还是在证明他的实力?他究竟想怎么样?
在郑亲王府的日子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后来的单调乏味,数一数在这里住下已经有三月有余。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对我究竟是何意义。每天的吃住行都是周而复始,没有关心、没有问候、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没有人与我作对,每到用膳之时,会有丫鬟、仆妇送来几样吃食,虽说不上精致,但每天都会变化着菜肴、做法上也有很多花样。福晋按时令季节也会送来不同的衣料、布匹,和着我的身,裁剪新衣。只是有一次我跟一个经常来服侍我的丫头攀谈了一阵,想了解一些府里的情况。不知怎么后来那个丫头就没有出现过。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愿意跟我说一句话,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究竟是被囚禁在这里,还是被当做贵宾款待?我摸不清这郑亲王府的人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
有好几次我想问一问苏泰福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出郑亲王府呢?我太想我的家人了。可是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苏太福晋。她再也没有到我所住的院子里来,而我也不被允许走出院子。看守的人始终只有一句话:“福晋有命,请姑娘留步!”我知道即使我硬闯,也没有用,这王府除了这院子,还有很多道墙,数不尽的门,我能闯过一个却闯不过第二个第三个。若苏泰福晋有意不见我,我出了院子又能怎么样?
在王府里这段单调的日子让我感到困惑,但是也让我觉得轻松自在!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任何压力,虽然没有任何亲人朋友,但王府上上下下都从不对我无礼怠慢。王府里也舍得为我承办任何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每日我闲来无事,便是开辟自己的小天地,种花、喂鸟、抚琴,那是我的最爱。晨间我把一盆盆的花儿,摆到花架上,细心地检查花朵的生长状况,用清水浇灌。接着我在院里洒一些草籽、粟米,我喜欢听鸟儿唱歌,有时还会学上一段鸟语。从此我把花儿当成亲人一样照顾,我把鸟儿当成朋友一样交谈。风轻云淡的黄昏,我便在院落里抚琴。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
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人扶醉月依墙!
事难忘谁敢痴狂。
把闲言语花房夜久。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半面妆。
夜色在我的歌声里慢慢凝重,风吹花瓣雨依旧飘零。小院依然寂静无声。这是一个悄无声息的黄昏。直到斑驳的月色爬上树梢,直到露珠在琴弦上凝结,我才放下了手中的琴。正欲抱着琴进屋,一抬头,发现在我身侧几步之遥,有人直愣愣地立着。我不知那人在此站了多久,也不知他究竟听我唱了几首曲子。只是我竟也不觉得太过惊讶,抱琴、未出声,静立数时,不知如何言语!也许是因为我久未与人答话,以至于,静立片刻之后,我竟绕过了身旁之人,径直往里走去。
跨进门槛,搁下手中的琴,关上雕花的门,点上烛火!风吹烛火屋内忽明忽暗。
屋内烛火明灭,窗外孤影徘徊。“嘭!”门终被敲开。那人影带着被无视的怒火,闯了进来。他看起来很激动也很无奈,“兰儿,你的门几时才能为我打开?”
这些日子以来我第一次被人问话,言语堵塞在胸口,显得如此木讷!我只怔怔望着他,又寻思他说的话。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开始变的僵硬。我吐出来的字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对着他说:“这里,不是我的家!”
“你的家在哪里?告诉我!”他急切地问。
“心在哪里,家便在哪里!”我默默地答。
“兰儿!”他再一次温柔地呼唤。
我的嘴角动了一下,我想叫唤他,可是我居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在我的心里他的名字不应该是那个硬生生,冷冰冰的尊称——皇上。
“兰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你的心去了哪里?”每问一句他便向我更靠近,越来越近,最后我在他幽深发蓝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黝黑发亮怅然的黑色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