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四处飘零!”他在前面回答。
“你不打算跟皇太极交换人质吗?”我疑惑地问。
“有你在,皇太极不敢对乌兰珠怎么样!”他很有信心。
“难道你不担心她吗?”我继续追问。
“难道你不担心自己吗?”他紧接着以问来答。
“我捉不住自己的命运,担心又有何用?”我坦然回答。
“既不知命运又何必再担心!”他依然头也不回朝前走。
我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客人,依然还是要跟着他走,因为还有希望,他能把我当成交换的条件。
乘舟而去,前面一片茫然,只有水流叮咚咕噜哗啦。舟上无话,依然只有船夫对着江面吟唱。九王爷在船头拉起他的琴,那船夫便随着琴声哼唱:平静的日子都相像,城门锁不住我目光,日落时地老天荒,传说美得像梦一样。流连忘返海棠酒香,二十一碗满了家乡。但没有哪一碗酒,能够照见我的姑娘。她一如既往,还等在远方。衣裳单薄眉目清冽,占尽了月光。一生太短,每一次日落都远望。月缺又满,烟华海该泛起波浪羌管悠悠。绵延几千里的惆怅,别梳妆,乘青鸟,来入梦,我的姑娘。黄沙茫茫埋了胡杨,朔风里谁两鬓苍苍。所有曾许过的愿,最后的凋零成荒凉。
夜茫茫,桥那头,谁掌灯,把我照亮。
这歌声听来缠绵凄凉,这是在诉说边关失利,军队覆没的噩耗吗?这是向心目中的姑娘表达最后的思念和愿望吗?听着听着,我不禁落泪。
江面风云变幻无常,忽刮来一阵疾风。眼看远处乌云滚滚,看来天气有变。风浪变得更大了,一浪接一浪打了过来,小船摇晃不停。我紧紧抓住船舷上的桅杆,紧张害怕,我不喜欢水,更不喜欢在风波浪头里翻转。船夫快快收了帆和桨,催促我们躲进船舱里。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小船颠簸得更厉害了。
我蹒跚地连滚带爬,进了船舱,但是这里也不会变的更安全一点,我几乎翻了几个跟斗,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船底,哪里是船顶。所有的陈设都咕噜噜打着转。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入江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舱内的物品一起满地打滚。突然有人把我揪住。而后我发现九王爷手上多了一条绳子,他努力用绳子把我捆起来。这是干什么?我慌张地挣扎。
“这风太急了,我把你和我捆在一起,就不容易被翻滚!”原来他是要用绳子把我的身体固定在船舱内。
我从没有这样被绑住过,感到万分恐惧,若是,若是船翻了,这样不就要跟着船儿一起翻入江底了吗?再想,我不会水性,反正是个死,但是他和我绑在一起不是也要搭上性命?脑子里糊里糊涂地想,有一个巨浪打过来,船儿又一阵翻转,我感到一阵恶心,肚子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哇”地全吐了出来。一阵恶心的味道扑鼻,我更加肆无忌惮的吐起来,直吐得死去活来,感觉自己就要升天了!
终于船儿逐渐安定下来,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我毫无力气地靠着身边的人,两个人身上都有被江水打湿的腥味,还有呕吐残渣的味道。我觉得就这样死,似乎有点不太雅观,至少应该把身上的衣服洗干净再死。却发现身边的他正在为我解开绳子。头还是晕乎乎的,身体也还是站不起来。这种经历实在是太不好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如果还能再活下去的话,但是至少我现在不想死在船上,所以我挣扎着站起来,爬到舱外,想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到达陆地,这样我也就入土为安了!
努力爬出船舱,往外一看,哪有什么可以靠的岸。周围依然是一片茫茫无边的水域,看来要想看见陆地,还要在船上呆上一段日子。我的长生天啊,恐怕从此我再也不会去坐船了,此刻我紧紧趴在船舷上,大口呼吸着周围的空气,那咸咸的味道,让我又一次忍不住作呕。
趴在船舱外的我毫无希望地回到舱内,发现九王爷倒地不起!船夫在一旁焦急地呼唤:“王爷,王爷,你醒醒!”
“他,他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王爷,他,他受了伤!”
“受伤了,怎么会?难道他晕船比我还厉害?”
“九王爷水性很好,不会晕船,但是他的旧伤复发了,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暴风雨!”船夫不停用湿巾给九王爷敷上。
“怎么会这样?”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呛,没想到那九王爷比我还严重。这倒使我因为惊吓而清醒了许多。我马上来到那位病势汹汹而来的九王爷身边,为他把脉,做进一步的诊断。没错他的脉搏紊乱而虚弱,这得求方抓药,才能有救。可是船在这茫茫江中停泊,该如何是好呢?
船夫也知道事情不妙,赶快又去舱外,试图把船划开,争取尽快靠岸。
而此刻只有我守着身边这个病入膏肓的王爷。他的脸色惨白,身形也似乎消瘦了很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娘亲,娘亲……”
哦,原来这么大的男子也会想念自己的娘亲。倒让人觉得心疼。可能做过母亲的人,常常会出现母爱泛滥的现象。因此当我听到身边的人在喊娘亲的时候,不知不觉会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了。倒水、喂粥、擦汗……尽管自己还是一头晕乎,但是感觉自己有了责任,才会奋不顾身。
“娘亲,娘亲!”他突然紧抓住我的手大叫,睁开眼睛看着我。
“哦,你醒了,一定是做梦了!”我想安慰他。
“别走开,一直陪着我好吗?”他迷迷糊糊地望我,又闭上了眼。
“不走开,我一直会陪着你!”温柔地劝说,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别走!别走!”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把头埋进了我的胸口,像婴儿一样地贪婪着母亲的温暖。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应该拒绝他还是拥抱他?正当我欲推开他时,却看见他的胸口被包扎的地方有血迹印染,我才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