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的夜悄然离去，遥远的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虽然天色依然不甚明亮，但这座静默的城市已经伴随着车辆的鸣笛声和摊贩的叫卖声悄然苏醒。
陈林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白漆粉刷的天花板，坐起身子，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床头柜，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略显颓丧的脸，准备将手伸向旁边架子上的毛巾，然而他突然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还是从次元囊里拿出一瓶洗面奶和一套旅行用的牙膏牙刷，打开水龙头，就着温水将自己梳洗了一番。
待在拉文迈特那三天，他最痛苦的事情不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和困难的任务，而是无法在肮脏的环境里清理自己的个人卫生。那几天，他洗脸都是直接用冷水拍在脸上，刷牙则是用泛着黄褐色泽的粗盐在牙齿间摩擦，那咸咸的又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令他非常不适应，但已经是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清洁方式了。
妮娜说她的老师曾经交给她一种能够有效清洁牙齿、身体和头发的膏药的配方，但因为他们那几天没钱，所以也没办法购买材料调配膏药，只能选择这种相对简陋的方式。
所以回来以后，陈林又往次元囊里扔了些洗漱物品。
果然只有在实践中才能积累经验。
不过次元囊里的空间已经差不多被塞满了，等完成这次任务，需要再扩大一下，唉，到处都需要用救赎值……洗漱完毕，他将洗面奶和牙膏牙刷收起来，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办完退房手续，走出宾馆，他看了看街对面的天华医院，决定先去吃个早饭。
现在时间还太早了，不适合去探望。
早上八点半，天空呈现出暗淡的铅灰色，虽然依旧不算明亮，但已经可以不需要借助灯光来看清周围的情况。陈林提着两袋小笼包、两瓶豆浆、一碗皮蛋瘦肉粥走进了天华医院的大门，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进入住院部大楼。
他乘坐电梯来到住院部三楼，然后轻车熟路地顺着左边走廊走到32号病房，看到病房里面元爸和元开华已经醒过来，一个正在用保温瓶从饮水机里接热水，一个正在将老人从病床上搀扶起来。
“小林，你怎么来了？”拿着保温瓶的元爸略显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陈林。
“听说明天元老师就要进行检查，所以我姐叫我来探望一下。”陈林面带微笑，扬了杨手里的塑料袋，“我猜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餐，所以从下面带了些上来。”
“哈哈，没想到上了大学，小林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了。”元爸笑了笑，将保温瓶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然后接过陈林手中的早餐，说了声谢谢。
“那些都是什么药？”陈林看着柜子上摆放的一个个药瓶和药盒，眼神有些疑惑。
元爸的脸色带着些许尴尬：“治病的，治病的。”
陈林不动声色地向其中一个药瓶上瞟了一眼，看到瓶身上写着“氯氮平片”四个大字，同时凭借超强的视力，看到适应症状下方用一行小字写着“适用于急性和慢性精神分裂症的各个亚型，对幻觉妄想型效果好……”
他还想继续看下去，元开华却突然调整了一下瓶子的位置，让他只能看到没有标签的那一面。
陈林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他对药理没有多少了解，但也清楚这种治疗精神病的药是不能乱吃的，元爸他们这么做，得到医生的同意了吗？
他看向元爸，对方却突然转过头，目光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陈林叹了口气，却也没有那个立场去指责元爸，毕竟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事，而且还得到了元老师的默许。
毕竟药瓶上的标签并没有撕下来，元老师肯定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药。
看来那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把他们都吓坏了。
这件事，还是快点解决吧。
他无声地呼了口气，看着元开华拿着毛巾和牙膏牙刷，扶着穿着蓝白条纹病人服的老人走向卫生间，赶紧上前说道：“我带元老师去吧，你先去把早餐吃了吧。”
元开华犹豫了一下，看向父亲，元老师笑呵呵地说道：“你昨晚也没好好休息，就让他陪着我去吧。”
正在吃小笼包的元爸也正好附和道：“让小林陪着老爸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昨晚上元开华确实睡得不是很好，主要是半夜的异状让他有些担心父亲是不是又要发病，所以一直保持着半睡半醒的姿态，准备随时将发病的元老师拦下来。虽然半个晚上没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曾经进行穿越丛林训练的时候他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精神紧绷状态——但现在毕竟不是处在战斗或者训练状态，所以放松下来之后，他也难免感到精神有些困顿，于是不再坚持，对陈林点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小事而已。”陈林微笑道，带着老人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洗漱间。
洗漱间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正在刷牙洗脸，陈林带着元老师找到一个空缺出来的位置，站在穿着老人身后，看着他手法利落地用温水沾湿毛巾，清理自己的脸部。
“元老师，你东西掉了。”陈林突然蹲下身子，好像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迅速站起，将手伸向老人。
元老师一边下意识地接过陈林递给他的东西，一边略带疑惑的说道：“我记得自己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啊……”
他感觉掌心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有种难以描述的光滑和冰凉，摊开手一看，是个扁平的圆柱状物品，差不多半个手掌心大小，看上去像是个放大了的纽扣电池，外表呈现出纯粹的黑色，顶部有一个湛蓝色的闪电状图案。
“这是什么东……”元老师话还没说完，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茫然，接着变得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然后很快又填充进新的情绪。
“元老师”看了一眼陈林，微微颔首，将那圆柱状物品紧紧握住，眼睛微眯，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兴奋和享受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