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军爷,问一下,你们这是要押我去哪?我能见着王上吗?”被押解的路上,雪尘还是有些紧张,不确定的问着。
“呵呵,如你所愿,这就是带你去王宫的路上。”
听到肯定的回答雪尘松了一口气,但是旋即,他又觉得是不是太过简单,或者说草率?
“贵国犯案不用审查吗?直接是王上亲力亲为?”
军官冷笑着:“对于那些复杂的案子,自然是查案的官员来办案,但是像你这种简单明了的大不敬之罪有什么好查的,直接等王上定罪吧。”
雪尘哦了一声点点头,心里庆幸着自己的简单直接。军官看着雪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犯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你不是我胡国人?”
“不是。”
“你似乎很想见到王上。”
“没有,没有的事。”雪尘一阵心虚,慌忙叫道。
“你到底是谁?”
军官停下步子,眯起了眼,走到雪尘跟前,伸手去摘他的面具。雪尘本意欲躲,但是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耸耸肩佯装躲不掉,任由他摘下。在那位军官摘下雪尘面具的那一刹那,他几乎呼吸一滞,与他一样的还有在雪尘周围押解的几个人。
“你……你是仙家?”军官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连问话的声音都不太流畅。
“没有,没有的事。”雪尘依然这样回答着,但他看见军官眼里不信的神色叹了口气,“军爷,我只是空有皮囊,并无仙缘。我也很想成仙的,毕竟我这么好看。”
军官微微抽了抽嘴角,之前的惊艳一扫而空,任凭雪尘长得再怎样好看,他对自恋的人都不太感冒。于是一路无话,但那位军官却苦于在押解雪尘去王宫的路上,有路人们不停的驻足观看,微有怒意,鄙夷的看了雪尘一眼,又将面具按回到他脸上。
约莫一炷香时间,这条宽阔的官道终于是走到了尽头,这个尽头,自然就是胡王的王宫。宫墙威严高大,站在面前渺小感顿生,青素的砖石上雕有两条穿云而飞的巨大蟠龙。王宫的大门紧闭,两侧两只庄严的金狐雕像蹲坐于地。王宫大门的旁边开有几扇相对较小的门,均有两排身着银甲的士兵把守着。门里门外车水马龙,有在朝的官员,也有急急忙忙,脸上挂满谦逊,忙于办事的宫人们。
押解雪尘的士兵们到达宫门前便停了下来,那位领头的军官上前与门口的军人们恭敬的汇报着,应该是交接。门口的几个士兵向雪尘这里扫了一眼,没有说话,走过来便押着他,带他往王宫侧面最小的一座门走去。
在雪尘快要进入那扇门时,之前的那个铜甲领头的军官忽然对着雪尘的背影大喊:“要是受不住刑,就让王上陛下看到你的脸。”
雪尘没有回头,但这次,却是轮到他微微一滞,受刑?就在大街上随便嗷了一嗓子就要受刑?随后,他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他这话什么意思?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叫他出卖色相减罪?自己可是个男的!
进入王宫后,雪尘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巍峨宫殿,金瓦银装,甚至连龙纹梁柱都没有见到。他看到的只有一条细长的甬道,甬道两边是黑色砖墙。砖墙很高很高,高到将天空也割成了狭长,雪尘仰头,阳光正好,可是这条甬道里却阴森寂静,似乎从来就没有被阳光光顾过。
“到了。”
银装军官的声音冷冷响起,雪尘疑惑的四下看了一遍,除了这条笔直的甬道,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的建筑。银甲士兵不耐烦的推搡着他,将他推进了面前的石门。雪尘这才发现,在这甬道的墙上原来有一个几乎与墙融为一体的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进到石门后,便只有一条一直向下延伸的楼梯,楼梯很深,即便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火把照明,却也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最终在一处开阔地带停了下来。这是一间空间极大的石室,石室的光线比之前楼梯上稍稍亮堂些,里面各种残酷刑具随处可见,还有被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木桩隔开的囚室。囚室里零零散散的装着各式各样低低哀嚎的犯人,有的四肢残缺,有的身上鞭痕累累,有的七窍流血……血水、泪水、口水不知道多少混合在地上,涂抹在墙上,与雪尘这一身雪白的衣衫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雪尘面具下的眉毛深深的拧在一起,最近似乎总是置身于这种地方,跟满满的血腥味打着交道。而现在石室里的这些人,即使还没死,他也能感觉到他们散发的怨念和求死之心。
“军……军爷……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雪尘压住自己略想作呕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恐惧表现得自然一点。
可是,这几位银甲士兵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任何问题,现在也是以沉默相对。雪尘撇撇嘴,随意瞄了瞄这满是血污的地方,不曾想这一瞄,居然瞄到了熟悉的事物。
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囚室里关着的几人,手上都系有一根动物皮毛做成的手绳。虽这手绳上的皮毛因为干涸的血迹,已经被弄得粘在了一起,却没有到不可辨认的地步。在雪尘的印象中,只有脊背山的那伙匪徒手上是系着这种手绳当饰物,莫不是,这几人正是之前在脊背山上,被他们遣散下来自首的那伙匪徒中的几人?
雪尘暗暗心惊,惊于世界之小,更惊于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和残缺不全的手脚趾。几人的面色没有一点活人的色彩,眼神更是木讷,呼吸几乎停止。看见他们这样,雪尘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快。
是他逼着这些人下山自首的,可他并不知道他们会被残虐成这样,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会被这样对待,哪怕是匪徒。在这间昏暗的石室里,且不说这其中也许还有像摇儿姑娘或者自己这样,因为一副画,一句话被抓进来的,何罪至此?若真有不配活的,杀掉便是,何必这样折磨,如果这一切都是胡王所为,那这胡王……是否心性已然扭曲?
“别乱看,老实的跪在地上,王上一会就要来了!”
一位银甲士兵开口,说完还一脚往雪尘的后膝踹去。雪尘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勾,谨言迅速隐去身形滑到膝盖位置,挡住了那踹来的一脚。他演戏归演戏,但是哪里会允许自己跪人?一脚踹到谨言的银甲士兵瞪大眼,僵硬的放下那只踢人的脚,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做出那双手抱脚,痛呼大叫的滑稽动作。这踢到的哪里是膝盖,分明是一根铁柱!其他的几个兵士以为雪尘使了什么暗器,纷纷抽出佩刀对着他。
雪尘抱歉的看着众人,语气十分尴尬,“各位军爷……误会,误会啊……我的腿是义肢,能走路能坐下,但是下跪……弯曲角度太大……跪不了啊……至于硬度嘛……断……断多了,怕了,花重金做了副最坚硬的……”
几位士兵相互看了几眼,目露怀疑,而那位欲抱未抱脚的士兵听完后,脸色一阵青白,不由分说,直接一刀斩下。死寂的石室里响起“乒”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接着“哐当”,那位银甲士兵手中佩刀脱落,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虎口处两指不停的张合,脸上大惊失色。
“青……青钢腿……”雪尘不敢直视那位兄台的眼,随便瞟着一个方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