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不由得两腿一软,差点跌倒。
被旁边的昆哥注意到,及时搀扶了一把。
前方不远处的屠夫看着众人,手中却没有停下动作。
他将电锯直接扎向雀斑青年的脖颈,只一下,大好头颅便尸首分离。
随后他将脑袋像皮球一样随意踢开,却恰巧滚动到了张扬的脚边。
张扬看了看脚边,头颅瞪着大眼睛就像是盯着自己,再看着不断走进的旅馆老板,强烈的恐惧如海潮袭来,瞬间压倒了他的身心。
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不能动弹。
此时已经跑开两步的昆哥鹏哥,见张扬没有跟上,才发现了他的异状。
鹏哥一把杠起他,三人一道往汽车旅馆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身后的屠夫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循着他们的足迹。
…………
上城区,弗兰博士议会区,出境关隘。
灰色的天空下着雨,城市灰白的背景上,铺满淡蓝和亮银的荧光色调。
随处可见的显示屏里,画面飞速更迭。
远处的议会大楼高耸直入云天,永远彰显着它的存在。
雨幕中,吴歧路和夏尔并肩走着,各自撑着一把黑伞。
个人空间常备雨伞,就像家中常备江中牌健胃消食片。
吴歧路脑子里鬼使神差地跳出了这个洗脑广告。
两人面前是两排,全副武装的两支机械卫队把守在关隘处,不远处还有一堆空中纠察队来去巡逻。
虽然今天不约束各种罪行的发生,但出入境依旧受到严格的审查。
吴歧路看了下身边的夏尔,以他的未成年公民身份无疑是出不去的。
吴歧路并没有向关隘的检查岗哨处走去,而是左拐了几个街区,领着夏尔来到了一处碧蓝色的荧光堡垒前。
一路上,各种死状的尸体,翻倒的燃烧车辆,不知远近的惨叫声,并不鲜见。
看着吴歧路走进自动打开的感应门内,夏尔疑惑地跟上。
吴歧路根据斐波那契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堡垒内部的一扇隐蔽大门。
大门背后赫然是个灯火辉煌的地下街市,天花板与四壁覆满密密麻麻、发出微光的晶体管。
夜市内人头攒动,声音不绝。
吴歧路带着夏尔走到一处没有挂牌的店铺里,柜台上有个昏昏欲睡的小胡子大叔。
他看到来人,不禁有些诧异。
看样子,他应该是认得斐波那契的身份。
“黑星?你今天应该很忙吧?”
“嗯”
吴歧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两张去不夜城区的偷渡票。”
不夜城区也在六大无主之地中占据一席之地。
属于弗兰博士区、伊修加德博士区与下城区的交界衔接区域,但不像其他过渡地区那么混乱。
不夜城区因为美丽的太空瞭望景观与各种文化艺术遗迹而闻名,是其他各区人旅游的首选地点。
既然直接去流星区的道路被封锁无法通过,吴歧路便打算从不夜城区绕道回家。
“今天的票价可是平时的三倍哦,不过你这种大款肯定不在乎。”
小胡子笑了一声,似乎对斐波那契的黑星身份颇为熟悉。
他正是斐波那契的中介人之一,各种委托经过他的筛选核实与前期调查才会递交给吴歧路,而他再从报酬中抽取相应的份额。
而他的副业之一正是边境偷渡,不,以专业术语来讲,应该是隧道飞梭跨境服务。
吴歧路伸出右手,手臂上的黑色腕带闪过一道银光,出现了一长串数字。
那正是斐波那契的信息点数,也是天枢中的通用货币。
黑色腕带不仅代表了稀有的公民身份,还与每个公民的信息全面绑定,只有在主人手中才能发挥作用。
小胡子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长棍状数据终端,在吴歧路的腕带上一扫,腕带上的数字随即被扣除了相应的点数。
不过那点数目与总额对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在小胡子的安排下,吴歧路和夏尔乘坐地底深处的隧道飞梭抵达了不夜城区。
整个不夜城区被灯光映照得恍如白昼,一处边界外可以直接看到浩渺美丽的太空景致。
边界处只被特质的透明屏障遮挡,令人产生与星空触手可及的错觉。
往常这里都是人满为患,不过今天却是有些荒凉。
这种日子里,还在外面走动的人,无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分信心。
或者其他一些特殊原因。
吴歧路和夏尔沿着星空屏障向流星区方向走去。
前方突然有乐声传来,飘荡在街巷。
Along this path of sorrow
沿着悲伤之路
Along this winding road
沿着蜿蜒小径
I find myself traveling
人生逆旅前行
Where sorrow is unknown
悲伤无人知晓
And chaos calls to chaos
混乱连绵呼应
Below the waterfalls
雨幕之中
All Your waves crash o’er me
你的波涛将我倾覆
I’m crushed beneath it all
粉身碎骨
But I know, I know
但我知,我知
You remain the same
你始终如一
Even in, even in
即使,即使
My wandering
在我流浪之时
等吴歧路二人走近,歌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暮年老人弹奏着齿轮吉他,给一个小女孩伴奏。
不知何故,那个小女孩忽然哭哭啼啼,不肯唱下去。
老人拨动丝弦,望着四周行色匆匆、爱理不理的观众,没有一人驻足停留,更别说给钱了。
老人无奈地向他的小丫头道:“唱呀,唱!不唱,没得钱。钱就是命,命就是狗屁!”
小女孩眼中噙着泪水,目光与走近的夏尔交汇。
两个小孩互相看着,眼神中都有无法掩饰的悲伤与一丝好奇。
小女孩注意到夏尔手上的腕带,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那是公民的身份象征,与她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夜城的星海作为著名景点,总是有富有的公民来参观游玩。
他们这样的卖艺者,从来不被公民们正视,也只有小孩才会加以关注。
长大后的公民们都有一双冷漠的眼睛,除了自己的家人与钱,其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自己不也是吗?
有了钱,自己和爷爷才能吃饱饭,才能在破旧的旅馆落宿,从而不必遭到机械纠察兵的驱赶。
念及此时,小女孩的目光黯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