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微微颔首，干脆利落地说：“是啊，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挺久了。”关于这一点，她却答得有些含糊其辞。
“为什么离？”
顾然轻微一勾唇角，收敛眉眼说：“我们不聊这个话题好吗？”
陈以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莫测。
顾然手上握着水瓶，食指无意识地抠着上面的商标贴纸，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点迷之尴尬……
小周从洗手间回来，只看到陈以默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凉亭里的身影，“顾姐呢？”
“出去逛了。”
“那我们也接着去逛吧，”小周去拉陈以默的胳膊，“我要去看那尊弥勒佛。”
余下几天，顾然都是跟随大部队同进同出。有一次，她隔着蜂拥的人潮，远远眺望天涯海角那块大石头，乔兴搂着自己老婆走过来笑话她，“你看吧，这种地方就应该两个人来的对不对？怎么样，回去哥帮你张罗一下，咱们争取下次来的时候摆脱孤家寡人的身份了好吗？”
顾然斜睥他一眼，不屑道：“不就是一块人工修饰的大石头嘛，看把你能的。”
话是对乔兴说的，没想到波及范围过大，误伤了他人，顿时，一群拥在前面排队等着拍照的人纷纷驱赶她，“顾姐（小顾），你走开……”
人多势众，没办法，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顾然摸摸鼻子，毫不恋战地遁了。
假期的时光总是短暂。第二天就要踏上回程了，当晚回酒店之前的最后一个行程，导游将大家拉到一条专门售卖海南特产的商业街。顾然吊在队伍后面慢悠悠地下车，没走几步，见到特意等着她的小周和陈以默。
小周一上来就问：“顾姐，你打算买什么？”
“买点椰子糖吧。”顾然想了想，“再买点椰子粉。”
小周捂着嘴巴笑，“怎么都是跟椰子有关的？顾姐，你是猴子胎生的吗？”
顾然疑问道：“不然呢？海南除了椰子还有什么？”
小周也被问住，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陈以默。对上两双求知的眼睛，陈以默压下想扶额的冲动，冲前边一排的商店摊位扬扬下巴，“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又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陈以默忍不住额头默默滑下三道黑线。
小周突然提议：“顾姐，我们待会买好了一起快递寄回去好不好？刚才听导游说这里有专人负责帮游客打包寄件的。”
顾然也怕麻烦，对这种能够减轻负担的提议向来照单全收，当即不假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
结完账装箱打包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等挂断电话回来时，一切都搞定了。顾然瞅着陈以默手里的快递单问：“地址和收件人填了哪个的？”
小周抬手一指陈以默。
她顿住一秒，随即一点头，这事儿便算过去了。
回程没什么波折，一路通畅，平安到家。经过短暂的休整，生活又恢复了冗长乏味的上班狗模式。
旅行结束的第三天，陈以默开着车来到顾然的楼下，停好车，准备给她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翻出顾然的号码按下拨号键，耳边才响两声顿然挂断，迅速打开车门走出去。
顾然想摆脱这个困境，看着面前纠缠不休的男人，她不想再继续多费口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还是听不进去，那她也没辙。顾然掉头想走，对方却拽着她的手臂不放。她欲用力挣开，又敌不过男人的蛮力，胳膊被扯得发疼。
正当僵持不下之时，吴嵩明拽住她胳膊的那只手的手腕处忽地扣上另一只手，只见那只手指节发白，青筋突起，显然用了力的。下一秒，吴嵩明痛呼着先松开了自己的手。
顾然的手臂重获自由，没待细想，就被陈以默拉着带到了身后。
陈以默挡在顾然身前，直视吴嵩明，眼神凛利，“你谁啊？”
吴嵩明揉着发疼的手腕，比起陈以默的冷冽，他显得有些狼狈，说话的语气也不免气急败坏，“我还要问你是谁呢？”
陈以默冷冷扫他一眼，直接回头问顾然，“他是谁，为什么缠着你？”
顾然此时也是一头黑线，如果可以选择，无论如何，她绝不愿意让陈以默看到这一幕。
自从上个月跟吴嵩明见过那一面，她正式拒绝对方之后，就没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刚开始吴嵩明电话微信不断的狂轰滥炸，她都默默忍下来，想着对方总不至于一辈子这么纠缠下去吧，世界上选择何其多，保不齐哪天他遇到个更称心如意的就转移目标了呢。
今天中午陈以默联系她，说从海南寄回来的特产收到快递了，想拿给她，她还特意推了同事的邀约一下班就赶回来，却不知吴嵩明从哪得知她的住址，也早早在这候着。于是顾然一回到楼下，便跟他撞了个正着。
陈以默还在看着顾然，等她的说法。
顾然思忖半刻，选了个没那么尴尬的说辞，“他是我之前一个长辈介绍的，只见过一面。”话音刚落，她的耳根还是稍稍热起来，觉得难为情。
陈以默的表情有一秒钟的怔愣，但也知道现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回身冷冷看着吴嵩明，“这位先生，你这样缠着一个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吴嵩明指着陈以默的鼻子，口气极冲，“这关你什么事？你谁啊？管得着吗？”
“我要是说我管得着呢？”陈以默言辞淡然，与眸间的凛冽极不相符。
吴嵩明略一迟疑，突然神色嘲讽地问顾然，“这是你新勾搭上的？你就是为了他才拒绝我？原来你喜欢这种小白脸啊。”
顾然一把推开陈以默，义正辞严地说：“我喜欢什么类型是我的事，吴先生，我想你可能有妄想症，我跟你见面的当天晚上就明确表明了我的想法，我拒绝你仅仅是因为你不适合我，与他人无关，请收起你那无谓的臆想。”
真可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顾然觉得自己着实傻得透顶，竟奢望对方能听进去她的解释。
“说那么多，你不就是嫌我不够好看吗？顾然，我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肤浅的女人。”他指着陈以默，“他那张脸有什么用啊？除了好看，能换钱吗？能帮你买鞋子还是包包，能帮你供房子车子吗？”
多说无益！顾然郑重地点头，“对，我就是一个肤浅的女人，他这张脸吧，除了好看，还真没有别的用处，但我就是爱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吴嵩明，你看，我就是这么庸俗，这么不知好歹，是我配不上你行了吧？我有眼无珠为了一个虚有其表的小白脸放弃了你这么好的一个绩优股，我瞎！错过你我活该。所以我求求你，为了惩罚我，请你以后别再给我发微信打电话，也不要再来我楼下堵人，就让我永永远远地失去你，追悔莫及，抱憾终身，行吗？”
……望着吴嵩明离去时垂头丧气的背影，陈以默忍了忍，还是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他一脸玩味地打量着顾然，慢条斯理地说：“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怼人的功力下降了呢？”
顾然斜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看了一场笑话你是不是很得意？”
陈以默挑挑眉，“还行吧。我只是觉得很意外，你居然会去相亲？”
顾然按捺不住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力道，“是一个很重要的长辈介绍的，实在推不掉，我跟他总共就见了那么一面，谁知道后来会这么麻烦。”
陈以默轻描淡写地说：“确实，你这个人，桃花运是不怎么样？”
顾然咬住牙根，忍着想踹人的冲动，问道：“东西呢？”
“在我后车厢，你等着，我去拿过来。”说完，陈以默小跑着走向他的车，拿了东西很快又折返回来。“有点重，要不我帮你提上去？”
顾然接过来试着掂一下，“还好，我提得动。行了你回去吧，刚才谢谢你。”
陈以默也不勉强，只说：“那……以后那个人如果还来烦你，你就给我电话。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你路上小心。”
顾然上楼，将满满两个箱子的海南特产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掏出手机来给何子奇发条微信，说明晚会拿些特产过去，顺便蹭饭。
何子奇回复她，“拿特产过来是其次，主要目的是蹭饭吧。”
顾然毫无愧色地大方承认，话末还不忘得寸进尺地点两道菜。发完信息，刚想放下手机，一条新信息又弹出来。
看着未读信息的微信号，顾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点开，是一张她的个人独照。
那天的亚龙湾森林公园，在他们中途歇脚的凉亭里。下午的阳关打斜，一半倾泻在凉亭深色仿木地板上。有风，轻轻抚过她的发梢，卷起几缕碎发支棱在半空。她喜笑颜开的模样，眼睛眯成两道浅浅的月牙湾，鼻梁两侧因为笑的弧度皱起轻微的纹路，额头上还有汗。所有的细枝末节定格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
顾然静静地看着手机里的相片，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拍了这一张。看场景，当时她应该是跟小周在聊天，不记得小周突然说了什么，惹得她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然回复陈以默两个字，“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