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晓发,天光大白,归来已是清早。
凉风吹动窗幔,窗外有高树,一对麻雀儿正落在枝上,唧唧相鸣。
早上六点三十分。
赵意吁了一囗气,还好,其他人还没起来!
除下一身的衣裘,洗浴一番后换了身夏时葛纱道袍。六月的江南闷热异常,抬动下胳膊都感觉要出身汗,赵意虽不惧炎热,但起码也穿个凉快的,随大流嘛!
取出天魔琴摆在案几上,黑沉沉的琴面上泛着哑色!
若是在嵩山五岳结盟大典上祭出此器,怕是笑傲世界就此炸窝,从此永无宁日了。左、冷之流所翼望的统领群雄、千秋万代在天魔琴面前,不过只是个笑话罢了——什么阴谲诡诇,什么狠心辣手,什么款曲暗折,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天魔琴现,群丑色变,八音再现,天下大变。”
——神耶?魔耶?
无非是位可怜的复仇女子引起的动荡,偏安了个“魔”字在琴的头上,何至于斯!
赵意再次感慨人心之恶,手指轻按琴弦奏了“摄”字音。飘飘忽忽的糜音隐隐作鸣向窗外传去,“吱吱”两声脆啼响起,那枝头上的两只鸟儿竟翩然起舞,缠颈晃翅。赵意又是拔琴弦,那两只鸟儿便停了下来,左右吱喳了两声,扑扇着小翅双双飞离了枝头远去。
风来,带了微微的湿意。天方渐沉,黑云阵起,今日怕是有雨。
楼下传来微响,应是大家起来了。看了下时间,已是七点过半了,赵意收起琴扯了挎包起身下楼。
肖妈妈在厨房里忙活,肖父在看报纸喝茶,肖卓在一旁看着新闻,肖颜两女还在楼上。赵意向众人问过安,与肖父说:“伯父,我要先出去一趟,趁早上人不多挑个琴囊,回来时要捎些什么东西不?”
肖父问道:“你不吃过早餐再去?”
赵意解释道:“不了,等下日头太热人也多,现在去会好些。”
肖父“噢”了声向厨房里肖妈妈问了句吴语,肖妈妈探首出来说道:“小赵,我给你留着。你回来早的话就帮阿姨捎瓶黄酒,就在经过的菜市场里头老陈酒糟铺,抬头就见。”
赵意知道那里,点头应下,向几人道:“那我走了。肖颜问起就说我很快回来的,阿姨您忙吧!”
肖妈妈叮嘱道:“路上当心点,早些回来。”
赵意挥挥手别过,出门往西湖路而去。
依着瘦西湖而起的多元化商贸住宅中心,饮食、酒店、购物中心、娱乐中心非常之多。而位于步行街中间路段的,却是几家琴行。
天目琴行,是其中较为大型、评价较高的琴行,店内宽敞琴类众多,列分了“东箜、南管、西磐、北琴”四区。
因是早上刚开门营业,琴行里客人不算多。赵意进门的时候,见里面的店员正三三两两的走动着,柜台里的小妹捧了杯奶茶吸着,惊讶于赵意的穿着扮相和颜值,竟连茶汁淌下了嘴角也差些忘却。
赵意待她羞慌的收拾过后说:“你好!贵店的琴囊是在哪边?”
那小妹忙叫了位店员过来,又向赵意说道:“抱歉了客人。这位李姐是负责导购一块的,接下来将由她来接待。祝您购物愉快!”
李姐身型偏瘦高挑,年岁三十上下,头发盘髻用木钗簪定,脸上带着微笑引手款款对赵意道:“客人请这边走。”前了半身与赵意往北区走去,边行边问道:“客人要的是哪类琴的袋子呢?”赵意答是瑶琴,又把尺寸与她讲了。
北区有胡琴、柳琴、琵琶等器,而瑶琴独陈了一室。
这是间阔落的展室,顶壁以黑幔布置,四周挂了书画。墙上悬着“仲尼”、“落霞”琴体,地柜上横了八床古琴,各式俱有,其中“宣和式”多有三张,“蕉叶式”只得一张。
李姐在放着琴囊与琴袋的壁架边企住,赵意问她:“店里没有师旷琴吗?我要的是这一型的,囊和箱各要一个,可有么?”
李姐微思,想起道:“有是有。只是平常少有购买,因此都在二楼放着。客人是与我一道去取?”
赵意颌首,两人便出了琴室转过一面墙,从步梯上了二楼。
天目琴行共有三层。一楼器物,三楼僻做茶室,二楼除了储物,另隔了六室用于授课。
二人上来时,正有人在琴房里奏着瑶琴,赵意略一顿步便跟上李姐脚步。二楼中间位置摆了一圈沙发还有木桌与盆景,专供休憩茗茶之用,李姐领着赵意,先请他坐下,上了茶说道:“客人请用茶稍坐,我去取了东西来。”
赵意道了声“好”,待她走了便倾耳听起那琴声。那人弹的是“醉渔晚唱”,音色暗哑,赵意扣指虚虚作勾弦状,心里应着:徽位七,挑弦,角音……力少了四分,心急了……泛音过了……角音重起……准音……又乱了——此人应是初初学琴之人,心太急,怕是要伤到手指。
果然,下一刻弦音乍断,赵意隐隐听了声痛吟,有人作关心语。少顷,起身推凳声起,琴房门被打开,两个人走了出来径下了楼。
二楼一时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茶汤的芬芳,显得格外的幽宁。
鞋跟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起,自远而近,打破了这份幽宁。李姐一手提了个琴箱,一手拎着几件琴囊回来,将东西摆在桌面上,琴囊打开面向着赵意。
“根据客人提供的尺寸,我在库房里找到了这个相近的。内宽27厘米长133.5厘米,因为是之前别人订做后来却说不要的,所以内部稍为宽松了些,不过两边有松紧扣带,可以固定住琴身。通体用玻璃纤维制造,防水防火防震,内部含有湿度计随时可以知道燥湿,不知道客人这个可以吗?”
“再没有别的了吗?”
“我翻过了,不是过短就是过长,月型琴箱里面这一个是最贴近尺寸的了,所以……”
赵意见此倒是不再问下去,便点头要了。李姐合上琴箱放在一旁又展开那琴囊,抚平了摊贴桌面,向赵意介绍道:“这三款琴囊用料为刺绣锦缎,织锦祥云纹,凤尾丝绸,客人请挑选一下。”
三件锦绸铺在桌上,其中那刺绣锦缎描金织凤,染色紫红,赵意指着它对李姐说:“就这个颜色,要了。麻烦您了,给我算算是多少钱。”
桌上有计算器,李姐拿过来边与赵意说:“嗯,因为这个琴箱放了许久,我给你让个2折吧……”见赵意点头便按着计算器一顿劈里叭拉的计算,最后说:“两样合计1312块。”
赵意从布挎包里取出信用卡交给她,指着琴房问道:“那里的琴可以试一下吗?”
李姐答道:“那边是我们琴行用来试弹和教学的,客人有兴趣可以使用一下,不过请小心使用,勿要弄花弄坏就行了。”说完便双手叠着卡下楼结帐。
赵意重添了盏热茶,端进了琴房。
房间里的空气很干净,既不湿也不燥。下方摆了三排共十五张矮几,一张矮几置在上头,几上横着床古琴,一幅绣荷琴衣覆于其上。赵意轻轻揭下琴衣,见那古琴漆面泛着亚光,用尼龙包了金属做弦,难怪方才听那音调失准。
几下放有蒲团,赵意脱了鞋盘坐下来。随手拔弄几下琴弦,弦音沉闷,余音太长,便稍稍调了各弦松紧后,再弹时已不似之前的干涩了。
赵意正衣立身端坐,两手虚伸于弦上,右手缓落,撮指,一拔一挑,左指一搓一挠。洞音方起,澜音复落,空寂静寥的琴房里,一曲舒缓轻快的《普庵咒》娓娓奏响。
拔弦似钟,揉弦如云,挑指点拍,定韵绕匝。
袅袅琴音已化身作禅师,置身庵堂,晓暮诵读经文,起看巯风过林、云开月明;青山绿水迂流湍湍淙淙,或有鸣虫伴了僧人供奉菩萨,或有细雨打落林叶,浠浠丁丁。及后山僧入了后堂,霁月避向云外,稀韵余转,清风朗达,自然万化。
普庵到此,百无禁忌。
随着最后一指落下,余韵不止,洋洋匀在房间里回旋,赵意身心舒泰,百脉振荡。丹田内息汹涌澎湃泻向八脉,在“神庭穴”汇聚复流于“神道”,一路向下,直到“肾俞”分作两股迂向“府舍”合返丹田。赵意凝神定气,感应着丹田中的气息,只觉那气息滴溜溜的旋动,时胀时收,一呼一纳,猛然间轰然鼓大破碎,如同山雷震发。赵意身子乍僵,脑海似有白光耀熠,茫茫一片。
直过了许久,白耀退去,天地复了清明。
赵意但觉眼前亮丽纷绚,像掉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奇幻大世界一般。
天是黑中闪着点点斑光,地是红里透着青蓝。眼前有山,山高万仞;眼前有湖,湖广一线天。空中泛着粉色,味似芳檀,炙白色的炼火布于湖心,只一个念头,赵意竟来到了炼火边上。
火呈透白的乳色,待在火边人竟感受不到它的温度。赵意伸手去摸,才发觉手竟也呈了透白的乳色,透白的炼火,透白的手,赵意猛的回意到,自己竟是身处于体内的世界中。
——这,莫不就是……内视——
正此时,这方世界剧烈震颤,闷雷滚滚,赵意身子抖然变幻——
赵意徐徐睁开双眼,但见那李姐正焦急的边呼叫边摇动着他肩膀,见赵意醒来方松了手,一脸庆幸的说道:“呼,客人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枯坐了俩小时,刚才连呼吸都没有了——太吓人了!您还好吗?”
赵意暗道可惜,遗憾了一下却摇头道:“我无事,方才却是睡着了,抱歉!帐结好了么?”
李姐虽是一脸疑窦,仍然恭敬的奉上信用卡说道:“帐已经结了,感谢您的消费!客人您真的没事吗?”
赵意摇摇头,接过卡起身穿好鞋子,出了琴房将琴囊折好放入琴箱里。
两人才过了转角,便见楼下空空荡荡的一人也无。直到走下楼梯转过墙后才见到店员们聚在门旁的窗户边,伸头向外看着什么。
收银小妹仍在柜台里,也侧脸向着外边,听到脚步声忙回过头来。李姐问她说:“大家都怎么了?外面有什么吗?”
那小妹低声说道:“李姐,刚刚外面有个男的,拿了刀子劫了个女的。好象是脚踏两条船被男的当场撞见了。一开始那女人还骂了男的,后来不知说了什么,男的就冲进旁边面馆的厨房里抢了把刀子挟了那女人。大家都不敢劝的,那男人眼都红了。”
“现在这些小姑娘,唉!”
李姐感叹一句,见小妹看着她便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对她说:“不是说你的啊!”
小妹“哦”了一声,忽然说道:“咦!那客人呢?”
外面的街道上围满了人,在人群的中心处,三个人正在对峙。
持了刀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头发凌乱穿着一身工服,想来之前是流了太多的泪,衣领及胸襟湿润。臂膀箍着的女子与他年岁相仿,脸色苍白满是惊慌惧怕,双手用力拒着男子的手臂,只是力气太小扳动不得。
那女子哭着哀告道:“放了我吧!我错了好不好?以后会对你好的,再不会了。”
男子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不够好么?从来都顺着你、依着你,还有什么没答应你?就差月亮摘给你了。你为什么……为了什么……”
两人声泪俱下,旁人听罢议论纷纷,多是劝言。两人对面的男孩才二十出头,许是未料遇此景况显得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好言两句却迈不开脚,只是两手箕开,一脸的求恳。
场面颇多凶危,眼见那持刀男子的情绪俞发激动,手中的刀刃离女子脖颈俞发靠近。周围的人惊声顿起,正此时,一阵渺渺琴音飘扬而来。
那琴音稀稀疏疏,起起落落,初时懒洋洋的像是慵睡方醒,及至一个起符牵动着众人的心思,又再化作轻按细挑,恰如情人偎在耳边轻语。街上众人不觉间如坠境幻,竟似忘了身处何地。持着刀的男子垂下了手一脸沉醉,不知是否忆起了往日的温馨甜蜜,嘴角牵满了宠溺,闭着的双眼清泪涟涟;被劫持的女子茫然无神,脸上忽而绽笑忽而苦恼,最后却俱是悔恨,大颗大颗的泪滴落下,微微张口无言。
多情由来负亦深,更那堪,伤心泪纷纷。
“普庵咒”本就有静心定神之效,更何况赵意用的是天魔琴使了“夺”、“摄”、“牵”三音弹奏。三音齐发,当即牵引了众人的注意,如此当“摄”字诀施展出来时,街上众人早已如痴如醉,再无杂念,于是“夺”字诀顺势而发,却倾注于场中三人耳中。一曲到尽,街上静寂无声,直到——
“铛啷”
尖刀坠地,发出清脆碰响,打破宁静,众人如梦方醒,一时间竟迷惚间恍如隔世。
赵意两手空空从琴行隔壁夹巷里出了步行街,至于现场中的当事人会如何他却不担心。天魔琴奏出的琴音中夹着精神影响,这一段时间内那几人只会自责忏悔再不会动刀子,而警察——
“呜呜呜呜呜……”
一连串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几辆警用摩托呼啸而过。赵意自不去管它,按着来时的路回去。日头已高,热暑正浓,炽阳晒得人头发滚烫,赵意挽起头发簪好,自空间里取了顶太阳巾来戴上。
路过市场时去肖妈妈说的那间铺子要了瓶黄酒,回到肖家时已是中午十一点了。
木老和刀老还有肖家父子俩围坐在屋前廊下喝茶闲聊。刀老正对着大门口而坐,远远的望见赵意走来,便用手指捅了捅木老。
“老鬼,你家女婿可回来了。”
几人偏头望去,果见赵意一身葛衣芒鞋背着个长箱子,头上戴了帽子回来。肖卓不认得太阳巾,取笑道:“赵兄弟从哪买的帽子,这不是外国人戴的么?”
肖建军一下斥道:“胡言乱语!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都不认识,书都读哪里去了?”
恰好赵意近前,闻言莞尔,摘了帽子先向了几人行礼问安,又与肖卓说:“不怪大哥,这是道家九巾之一,只作夏时遮阳之用,平常道士常戴混元巾、逍遥巾、庄子巾。大哥不入教内,又被些外国影视剧所影响,有些迷惑倒不足为怪。”
肖父摆手说道:“唉!这小子分明是书没读进去,算了,不说他了。路上出了什么事吗?耽搁了这么久。”
赵意欠身说道:“也无甚事,只是奏琴时忽有所悟,入定了许久才回来的晚了。抱歉了!”复又向几人说道:“小子先给阿姨送了黄酒,出来再说了。”
刀老忙挥手赶他道:“速去,速去。”
大厅里肖妈妈与李菁菁正在边择着豆子边看着肥皂剧,难怪几个大男人都在外边躲凉,赵意将黄酒递给肖妈妈,对她歉意说道:“有点事回的晚了,没耽搁吧?是这个酒吗?”
肖妈妈接过酒略略看了一眼说道:“不耽搁,是这酒没错的。桌上留了点心,小李热过的,快吃吧!吃完阿姨再收拾碗筷。”
赵意向李菁菁谢过,放好东西来到餐台,见几件精致点心与粥置在纱罩里。赵意三两下全扫进肚中,略收拾了一下碗筷才出厅去了廊下。
刀老早急不可耐,招手喊他快来。待赵意坐下便问道:“来来来,快说说你又悟了什么?”
“只是心境突破了一层,功力略进而已!”
“什么?还略进?老鬼,你看看这说的是人话么,不是成心气我吧?”刀老险些要跳将起来,赵意忙与他敬奉热茶,赔笑道:“小子哪会有这般心思?刀老,先润润嗓子。”
刀老接过茶盏,也不怕烫,恶狠狠的一口喝尽。
木老靠在藤椅里,捏着杯盖轻拔茶汤,开囗帮腔道:“老刀就是躁性,小赵你细细说来,怎的悟了?”
赵意回想了当时的情形,苦笑道:“却是说不清楚。”
见几人一心要听个分明的样子,便从头说起:“之前寻了张古琴,早上本是要买个囊来装的,去了店里正好有人在奏琴,手法生疏。后来人走了,我却心血来潮,便弹了曲《普庵咒》,不想竟就此开悟。当时在房里入定了两个钟左右,要不是被人叫起,可能要晌午才出静了。现在回想起来,却讲不出是怎样悟了的,只记得当时不自觉的用上了內息,想来应是与曲子有关。”
木老扶须颌首,慨道:“因人而异罢!只是,你的进境……是否太快?毕竟前天刚有突破。”
这便是两个世界造成的误会了,人间方一日,赵意已在另一个世界里度过了许久,只是却不得说破,赵意便说:“我的功夫以悟为主,心境开悟,便是一日千里也无碍处,木老放心。”
肖父不懂这些,在一旁静听,间或呷上两囗茶汤。肖卓倒是心痒,只是自知本性喜动不喜静,若叫他也枯坐参悟却是万万做不了的事,自上次赵意教他练剑之法而今也早已丢下。皆因恒心不到,不能坚持之故,因此只将此间见闻当作趣事来听罢了。
赵意为刀老请了盏茶,这时肖卓的电话响起,见他接起后说得几句,挂断后起身说:“你们慢聊,我出去一趟。爸爸,我去和阿妈讲一下。”
肖父皱眉,见他迈步入了厅,便无奈的向两老说道:“我这阿大的性子……唉,几时能像小赵一样才好!”
赵意不想肖父竟有此言,慌忙摆手道:“伯父过誉了!大哥天性活泼,这是好事。可不能似我这般无趣,朋友也无几个,朋友们爱约大哥游乐,不正是因为大哥性子好么?伯父倒不必多虑。”
旁边刀老也说:“小肖你就爱瞎操心!男人不多几个朋友怎么行?我们几个老头还在呢,怕个甚么?”
肖父倒似等了这话,闻言霁颜悦道:“有劳世叔了。多谢世叔了!”
木老指着两人笑骂道:“你们俩个家伙,尽耍怪来。”
肖父笑道:“儿子大了总不定性,没奈何。我总怕他闯了祸,只好拉了世叔作个保了。世叔莫怪!”
刀老才恍然,一时气笑。
儿大父担忧,世上有几个作父亲的不时时惦挂?只是爱得深沉难喧于口,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