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早间芷言听从薛大夫人李氏的安排，穿了件桃红色半臂襦裙，腰间没有坠任何玉饰。
洗漱完毕后，李氏叫小丫鬟胧月帮芷言绾发。
李氏看着小丫鬟梳着芷言的头发，有长有短，这头发分明似是被谁剪了，便不由得心酸起来。
摸着芷言的头发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知道哪个小人竟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芷言通过铜镜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时愣神，铜镜里的她的确是自己14、5岁的模样。
胧月道，“夫人，不如给大小姐带上假髻吧，那年我娘做饭烧了头发也是这样带的。”
李氏点点头，“窗前的橱里就有，”说着看着子溪，“子溪，去拿来。”
梳洗完毕后，李氏带着芷言到前院的书房，推开门，芷言一抬头就看到卧榻上的薛安上。
学着胧月参见她时的姿势，芷言也朝薛安上蹲拜。
李氏忙扶起芷言，道，“我的好女儿，福一下就好，对自己的父亲何必如此大礼。”
薛安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眉宇之间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似，精致的小脸因胆怯而没有笑容。
进来见他就如此行礼，想一想怕是之前过得也不是如意，胆小甚微的样子，确实也让薛安上的心里一紧。
薛安上道，“听你娘说了，这几年让你在外面受苦了。”
听到这，李氏的眼泪掉了下来，不断的用手帕抹眼。
“二房那边一直不知道你的事情，我们一直都说你得了病被送到了京郊老宅。”
说着看着李氏，道“先安顿一下，明日再带她见见老夫人。”
李氏朝薛安上点头，拉着芷言出了书房门，吩咐子溪带芷言回李氏的院子。
回到书房，李氏道，“老爷看着也是我们的女儿？”
薛安上道“看样貌，确实像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苦。”
李氏道，“昨天晚上也是，我不问就不出声，一直张望着，听仁远说，之前好像是在沈府上当使唤丫头，估计连夫人小姐们的内室都没进去过。”
薛安上道，“明日叫蔚管家去趟京郊老宅。”李氏显然已经明白薛老爷的意思。
…
芷言来到这里之后很少说话，平时除非有人问话，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会说些什么，只怕是说多错多，给自己添麻烦。
回到大夫人院内，房内闷热，只能在院子里倒茶来喝。子溪服侍好芷言，拿来一竹篮的针线，绣起手帕。
芷言好奇，便一直盯着看。
子溪换了几个颜色的线，不一会一支两朵的桃花的图案就绣了出来。
子溪拆了绷子拿下来对芷言道，“这条手帕很适合大小姐今天的衣裙呢，看看，还需要奴婢加绣些什么吗？”
说到双手捧到面前。
芷言看了看问道子溪，“这是什么布料？”
子溪道，“是大小姐身上的这件上衣的领口处的布料，是块余料，苏州缎。”
子溪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后继续道，“这件本来是大夫人做给二小姐生辰的贺礼，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告诉二夫人那边。”
芷言看子溪小心的神情，问道，“大房与二房关系很紧张吗？”
原本以为大小姐会问问二小姐的一些情况，没想到却绕开二小姐不提，问了两房之间是否有矛盾，这哪是一个下人能道清楚的。
于是子溪摆摆手道，“是奴婢多嘴了，其实说紧张那倒不至于，就是…”说了顿了顿，难为情的说道，“其实主子们的事奴婢也不好插嘴。”
芷言笑笑，摇着子溪的胳膊道“子溪姐姐，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你就告知与我吧，我才能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啊。”
子溪捂嘴笑了，道“还叫子溪姐姐，该叫我姑姑了。”
芷言道，“子溪姐姐看起来这么年轻的，让我叫姑姑怎么叫得出口。”
子溪听着这话也心情愉悦，便道，“其实，大小姐早晚也会知道我们府上的事情，奴婢说了也就说了。”
“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一直最疼二老爷，咱们大老爷则是哄得老夫人高兴，还好老太爷是出了名的听老夫人的话。”
“再加上大夫人娘家和皇太后娘家还沾着些亲，所以这些年，咱们大房才能一直帮忙打点薛府上下。”
芷言点了点头，说是帮忙打点，就不是真正的掌控整个薛家。
到底因为什么大房如此弱势？竟连女儿丢失这样的事都不能够让二房知道？这之间与掌家有什么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大房这边这么谨慎，肯定是二房那边有些筹码的，只是时机未到，还不能给大房狠狠一击。
虽然有些事想不通，但芷言还是透过子溪说的话推测道，“看来父亲母亲这些年也很辛苦，二房那边，还是不能得罪的。”
芷言低了眸子若有所思，然后轻轻地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说道“不然娘也不会选了上好的料子给二妹妹做衣。”
子溪心里有些惊诧，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只通过这些只字片语，居然能看透这两房之间的关系。
刚才那一问不过是在证实自己的想法的样子，心里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小女孩了。
芷言顿了顿，继续问道，“那老夫人，知道我的事情吗？”
子溪摇摇头，“这事只有大老爷，大夫人，大少爷，我还有蔚管家知道，蔚管家也是我的夫君。”
子溪看起来也就20岁上下的年纪，竟然这么早就配婚了，不过看样子子溪和蔚管家一家都很受大房这边器重。
芷言想起一件事来，道，“救我回来的那人，叫蔚全？”
子溪点点头道，“那是我夫君的侄儿。”
芷言点了点头，心里思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认下做个大小姐，至少会受人服侍，总不会吃亏。
如今眼前这个薛府，两房之间如此防备，这之间的利益纠纷，估计不是只有金钱土地那么简单。
心里感叹原来这里也不是个平静之地，可是既然已经认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总要有个地方安身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