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厮杀中,张铭身上杀意收敛,跟随在征军后方,以黑凤面具遮掩面容,邪异寒气无声息散出,影响前方手持精巧罗盘青年的行动。
意念一动,一片残刃飞出掌心,鬼魅莫测,晦暗的气息流转,将一道经催动到目前实力的极致。
青年神情傲慢,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拨动罗盘,不慌不忙,哪怕受干扰,亦是目空一切,屈指弹出一道剑影,罗盘以星斗为阵,随心演化,击落残刃,磨去其中残破的铭文。
“卑微的蝼蚁,大势之下还负隅顽抗,妄图复兴。”
青年背景极深,以胜者姿态蔑视、奚落此界无能。
张铭眼神冷漠,面具下仅露出独眼,视青年似视一具尸体。
翡木灵玉尺握在手中,淡淡的自然波动飞散四方,与一方天地交融,竟暂时稳固住了此地不断崩溃的法则秩序。
于附近厮杀的强者微微一怔,本土生灵面露难掩的欣喜,而那些侵略势力与之相反,一道道凝实的杀意全锁定张铭身上,天地渐渐稳定,不再坍塌。
本土生灵越挫越勇,先前担忧加速世界毁灭的进程,不敢动尽用全力,至使一直处于下风,因此无奈死于实力相差无几的敌手者众多。
现在不再有这方面忧虑,当即全力爆发,趁着变故创伤对手,稳固局面。
与张铭对峙的青年瞳孔微缩,寒声道;“想不到此界尚有九灵玉之一留存,让我等一时不慎,着了你的道。”
九灵玉应天精地气而生,亲和天地间的法则,不同的灵玉功效不一,向来是举世难求,稀罕无比。万古以来,也不见得能出现那么几块。
张铭眼皮垂下,翡木灵玉尺是从暗睛狐九尊后裔手中夺得,传承不知多少代,一朝不保,被窃出后又落于他手。
青年又忽而哈哈大笑:“即便是聚齐九灵玉,该死去的依旧要死去,优胜劣汰,早晚死净。”
张铭嘴角扬起,露出有些残酷的笑容,翡木灵玉尺震动,洒出百十片鲜翠欲滴的叶片,自然的清风吹过战场,天地间溃裂的缝隙渐渐愈合。清风往远处吹散,稳住了更大一块疆域,越来越多生灵大胆放手一搏,短短几个呼吸,本土生灵气势井喷式爆发,与敌交手愈演愈烈。
“不知死活的土著!”
青年手中罗盘光芒大盛,以奇骨打磨而成,天生自刻漫天星斗,在青年的催动下构建出一方场域,将张铭给笼罩进去,隔断翡木灵玉尺对这方天地的稳固作用。
张铭眸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为黑凤面具影响所致,身边萦绕自然的气息,叶片上流动着迷人的光泽,每一片都化作锋锐利刃,斩碎悬挂头顶的漫天星辰。
……
终究,张铭收起敲断青年头颅的翡木灵玉尺,止住臂膀出的血洞,一言不发,同时收起精巧罗盘。未出此界因此可以收取,不过最终离开时,无法避免朽灭。
望着热血飞洒的战场,张铭沉默,空中大日虽已陨灭,宇宙深处的争斗却不曾中断,刺眼的白光从宇宙深处照耀而来,便是这一方古界亮如白昼。
他离开了战场,按着印象往南而去。
兜兜转转走了一月,打了一月,如今的他快速成长,懂得以更小的力量搏杀更强的生灵,每日浴血奋战,积累了泼天戾气,黑凤面具则是日日饮血,变得鲜活灵动,须羽顺滑,似真要活过来一般。
一日,张铭立于焦土唤出打磨得愈发圆润的气灵,随着他的厮杀,这只气灵也在跟着成长。
气灵是按着祖仙雀卵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以祖仙雀卵内抽离出来的仙灵之气蕴养而成,于是便继承了某些张铭从未发现的特质,而今跟着张铭成长也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许是因祖仙雀卵有段时间喜吸食血食,然后气灵便变异继承到一种解析后收归己有的能力,但凡张铭有什么不认识的,气灵唤出来一照,基本就能知晓个大概来历、本源什么的,然后复刻出一件模型增强自身底蕴。
于这乱世中,气灵收集焦土中遗留的气息,分辨气息消散的时间。以张铭的目力望去,是一片新的残地,积洼的血液神性精华浓郁,将大地分裂的几道爪痕规则未散尽,半截金陵蛇躯死气沉沉,生机尽灭,留有难以祛除的有害物质。
他经过长时间的寻找,早已走入大陆南端,这里处处是奇山险峰,是尚未开发的蛮荒险地,法则巩固天地难毁,处处布满杀机,域外生灵多集中降临在大陆中心,首要任务是灭绝此界传承,然后才是掠夺。
因此南蛮之地暂且得以保存,依旧生机盎然,未被死亡侵蚀。
仙卵气灵快速辨别出鲜活的气息,追踪下去。
张铭目光深沉,跟着仙卵气灵,杀机内敛,身上戾气凝聚不散,遮面黑凤面具活灵活现,带着堕落的气息,无一有生灵看得出面具的来头。
小心避开毒瘴泥沼,蛮荒因地势险要,不宜建造城池,生存其中的都是些部落族群,这习惯一直延传,未曾断绝。
张铭捏起一张枯叶,沾染了一丝银色血迹,与仙卵气灵收集到的气息出于同源,却是十分微弱,似被重创。
张铭目光锐利,袖口藏针一步步走向仙卵气灵指向的的山涧,亦是那位外来者的藏身之处。
脚踩着落地的枯枝,发出脆响,丝毫没有要掩藏的想法,身上长袍早已破烂,有迷雾之中的五色刀光一缕锋芒所致,亦有落入此界时与人搏杀造成。
有一道长痕从肩膀划到腰间,那次差点死在长剑之下,如今还有一道血痕未曾愈合,伤口处剑意不灭,侵蚀生机。
不清楚对方实力如何,张铭披上收起许久的破烂兽皮,集世间最黑暗深邃的火光跳动吞噬四周光芒,将张铭笼罩在夜幕之下。
“咻”
张铭微微侧身,一片银鳞擦着黑凤面具飞过,掀起几道寒芒,转瞬间消弭世间。
与此同时,张铭掌心银针飞出,射入前方虚空,泛起点点涟漪,隐匿着一片结界。
心无波澜起伏,抽出路上斩获的黑金战剑,万斤之重在他手中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重量般,轻易挥起,而后狠狠落下,一时间千重剑光交错,合成阔剑虚影,带着无情与毁灭的波动,将结界撕开一个裂口。
火光顺着阔剑蔓延,摇摇欲坠的结界承受不住幽源火的吞噬,自行崩溃,露出其中沉于硝烟的村落,夕阳下,苍凉的血河汇集在张铭脚下,而不远处,一只银翅天蜈腹部一道狰狞的伤口银血滴落,差点被腰斩。
银翅天蜈抓起身边堆满的尸体,全部吞下,伤口处很快再生了一层薄膜,嘴里嚼着一颗婴儿的头颅。
对此,张铭早已司空见惯,强者吞噬弱者,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虽是如此,张铭依旧满腔怒火,提剑斩向银翅天蜈,剑出无招,于是少了飘逸灵活,多了更野蛮的杀伤力。
银翅天蜈嚼碎头骨,囫囵下咽,前身多足血红似钻,生有剧毒,现悉数脱落,合成一根毒锯,将黑金阔剑都轻易截断。
张铭身如鬼影,于黑暗中腾挪不定,而在原来的位置则多出一根毒锯,将地面截成平滑的两半。
“负隅顽抗又如何,你们终将灭亡。”
银翅天蜈冷声喝道,化身人形,紧握着两根毒锯,扭身切向忽然现身后的张铭。
张铭本就沉默,此时却撕开沙哑的嗓子,寒声自语:“无垠宇宙中暗潮涌动,心念奸滑者欲灭此界,两方争斗,天地为棋,神魔为子,横贯亘古,岁月匆匆而逝,一方罢手,一方休止,当此界空寂,万族寂灭,最终得以保下,只剩历史的烟尘,再将来,日月重现,万灵也随着复苏。”
许久没与人交谈,开口却是道出这段时间自己游历各地结合自身所处时空历史得出的结论。
因他不属于这里,他来自虚妄外真实的存在,可修行的古界,提前知晓了答案,虽不知自己的结论能有多少契合历史,他却清楚,最后古界被保住了,不知以多少血骨和龌龊。
自己道出的话在这潭死水中搅起波纹,引得天地欢吟,除此处村落外,时空都被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