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贱的奴仆罢了,也胆敢令我等退避。”
一道温和的声音虚无缥缈的传来,似春风扫尘。
雷侯府等级分明,子嗣后辈分为三阶,袖口雷纹对应紫金、蓝金、青金三色。
除此之外,则是所收奴仆袖口的雷纹,由橙、黄、白分贵贱。
刚刚两度开口的便是一位二阶奴仆,唯有一阶子弟及族老等有资格任命,也就是说,巨船内最少也有一名一阶子弟,地位极高。
“大胆,一届散人也敢妄论我雷侯府,今日你休想离开!”
那位老者气得面带红晕开口呵斥,吓得周围生灵鸟兽鱼虫散,唯恐雷侯府殃及池鱼。
“哈哈哈,身为奴仆却没有身为奴仆的觉悟,紫炎琴,你便是如此教育奴仆的?可真是令本公子好笑啊。”这缥缈的声音凝实了几分,鸣如翠柳,煞是好听。
“你……”老者动怒。
“退下。”
船舱内,清冷高傲的声音传出,令老者退下。
“是。”老者听从命令,回到船舱内。
“本小姐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月下荷塘柳桥阴中的何公子,不知何公子拦在本小姐宝船前,所为何事。”
月下荷塘柳桥阴,说的是大天宫月族麾下五位天骄,何公子,唐墟主,柳楼鬟,乔依人,阴娘娘。五位天骄皆从师于月族之主、月兰幽的父亲月道人。
五人中何公子年龄最幼,是月道人关门弟子,天资卓绝,与月兰幽相比也不逞多让。
何公子身影继声音后踏出,出现在众人视野内,再一步踏出,已然立于巨船之上,俯视雷侯府标志的宝船。
何公子身着白衣,面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声音却酥若无骨,极为动听。
“本公子听说,雷侯府打过小师妹的主意,还欲要加害小师妹恩人,此事是否属实。”
宝船内,紫炎琴傲人的声音传出,“何公子,你可莫要诬蔑我雷侯府,切勿轻信了小人们的传言。”
何公子哈哈大笑;“本公子还听说,你那不成器的胞弟似被奇异金焰缠身,即便大能者出手也无可奈何,仅能维持他吊着一口气不死,不知是真是假,本公子可是好奇的紧呐。”
宝船内霎时寂静无声,何公子与雷侯府彻底撕破了脸皮。
呼的一阵风声,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走出船舱,背负暖橙蝶翼,翩若惊鸿,推开了那无所不在的侵蚀之力。
这是第二颜天,凝聚了一对神异古蝶翼的所有精华,与象牙白玉卵一般,皆比其余生灵单纯的印魂具有更多的能量,将其炼化,不仅能净化血脉,激活体内某些强大的遗传因子,复苏血脉烙印碎片内古祖的无上传承。
在浴火药池内还能提供极大的便利,有些事物,仅有九颜天拥有者才能接触。
刚才言语温和的讥讽,何公子并未压低声音,让嵌入晶体山内的张铭听了个一清二楚。
张铭没想到紫炎琴与紫炎箫还有这般关系,且看其微微颤抖的秀眉,与眸中外露的杀意,此事是没法善了。
正当张铭如此想时,紫炎琴杀气腾腾怒道:“若是让本小姐逮住机会,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艘宝船释放着厚重的杀伐意。
紧接着,紫炎琴又道:“若何公子只是来说些无意义的话,还请让道。”
何公子一笑置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长戟。
“早就听闻雷侯府的雷血战船铁血无双,纵横四野,染英灵之血,以天雷祭养,今日一见,果真气势不凡。”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死了倒也清净。”紫炎琴劝告不成,冷哼一声,返身回舱,命雷侯府子弟全力催动雷血战船。
“好,看本公子如何挑翻这艘船。”何公子手中长戟拖在身后,一步步走近雷血战船,戟锋在九色海水中,灵性逐渐绽放。
那紫炎琴的老奴讥笑一声狂妄愚昧,将力量全部注入宝船核心的畜力槽内,一时三刻间,百来人的力量汇聚,便完成一次畜力。
整艘雷血战船开启防御,布满了暴躁的雷弧。
船头升起一座半球状雷塔,汇聚宝船大半的畜力,一朵朵花般的纹络绽开,紫意鸿蒙,而后转为暗金色,凝聚大量的能量,雷光大盛,最后拧成一股大势,抽向何公子。
何公子狰狞面具下的双眸微眯,猛轮起长戟,灵光闪耀,劈开九色海水,斩断抽来的雷光。
雷光炸开,狂躁的雷弧四处跃动,而那戟光捅破迷眼的海水,劈在雷血战船的防护上。
一瞬间,雷血战船紫意蒙蒙,半息不到,畜积的能量耗尽,那道似能切开一切的光芒劈在船头半球雷塔上,给它添上一条光滑的裂痕。
雷塔半毁,半截雷光黯淡失色,被戟光波及,连带雷塔轰然炸开,一圈恐怖的气浪从雷血战船上推开,九种色彩混合,显得极为绚烂。
而在绚烂之下,雷塔炸为废铜烂铁,雷血战船船头破开巨洞,整船雷侯府子弟即便极力修补,也无济于事。
何公子扔出那一戟至爆炸结束也不过片刻。
船舱内紫炎琴失魂落魄的坐在软塌上,看着被掀开的铁壁,口中喃喃自语“怎会如此强大”,“这不可能”诸如此类的话,那嚣张骄傲的气焰在何公子戟下全泄了去。
距离雷血战船不过数丈的何公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口中轻语:”战船虽好,却掌握在一介废物手中,那也只能是废物了。”何公子没有再挑船,紫炎琴已经没有让他继续出手的资格。
瞥了眼开始破裂的雷血战船,收回长戟,不悦道:“才进来三百子弟,你这一百多人是打算就此折损在本公子戟下?”
何公子话如一缕清风,吹醒了迷惘的紫炎琴,紫炎琴美眸中流露怨恨看了何公子一眼,丢下战船,率领着百来位雷侯府子弟抵挡九色海水的侵蚀之力,落魄的游向海面。
何公子眸中演化符文,扫视一周,语气含笑:“方才本公子能给雷侯府一个面子,莫非你们以为自己比得上雷侯府?”
话落,脚下升起一朵黑莲,数十条根须似黑色闪电,戳穿四方虚空,一朵朵血花溅起,留下数十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尽是先前藏匿起来,企图浑水摸鱼之人。
众多生灵惊怒,惊于何公子手段狠辣,出手果决;怒于竟有生灵提前藏匿此地,包藏祸心。
待所有生灵散去后,何公子望向张铭所在处,入目一座灰暗的晶石山遮挡了视线,事实上九色汪洋海底类似的晶石山不多,但也不少,四周可见的便有两三座,可他偏偏看向张铭嵌入的这座。
张铭收起陶罐,气息顿时被何公子捕捉,何公子仿佛知道了张铭的难处,指尖乌光凝现,遥遥指向晶石山,然后……晶石山瞬间瓦解,散为粉尘,糅入九色海水随着暗流漂向远方。
“你为何不走?”
脱困后,张铭立马定住身子,与丝线拉力抗衡片刻,还不忘回答何公子。
“前辈不会杀我,那我为何还要离去?”张铭反问。
何公子脚踏黑莲,眸中符文变化,仿佛要融入瞳孔,拟出两枚瞳剑,将斩未斩。
张铭平静面对,只是手边白蝶飘飞,穿行海水中,证明他内心不似表面那么平静。
对峙数息,何公子眸中两枚瞳剑斩出,脚下黑莲漫出数百条漆黑弯曲的根须扎向张铭,一出手便是致命手段。
张铭的心反倒是静了下来,挥散手边飞舞的白蝶。
瞳剑瞬息斩入张铭眼中,两束白虹剑光在他视野中放大,直至他的视野中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张铭身子一紧,感觉浑身都被缠住,然后身不由己跟着飞向纤细丝线的方向,掌心印魂愈发炽热,身外的白光巨卵愈发耀眼,沿着根须连同吞了何公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