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列华丽的车队驶出皇宫,在行驶过程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离开了队伍。
娜塔莉克尔坐在打头的那一辆马车上,有些不安的绞着手绢。
事实上,这里有两件事一直困扰着她。首先就是昨晚,当她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剪刀里自己手腕上的动脉只有毫厘之间。
娜塔莉克尔当时手软到拿不住剪刀,只有剪刀落下时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痕才让她略微回神。
她的眼眶马上就控制不住的湿润了,那是惊吓与后怕共同造成的后果。
还好在最后关头停下来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
这是神的指引吗,还是单纯的梦游?
在这灿烂的阳光下,融暖的车厢里,娜塔莉克尔却感受到自脚底升起的凉意。
她不由自主的揉搓着胳膊,仿佛可以藉此得到一丝丝温暖。
恐惧!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留下的感情只有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她迫切的需要安慰,这种安慰从自己的丈夫那里已经寻求不得,唯有回家才可以得到稍许的慰藉。
她知道这种事情越想越让人害怕,于是迫使自己吧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上。
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想回家?
她不得不开始整理一下思绪。
事实上她学习情绪管理已经很长时间了,莫柯兰国的上层社会公认的一件事——贵族和平民的本质区别在于,贵族知晓如何克制自己的欲望来习得优雅的生活。
无论如何饥饿也不可大口进食发出不雅的声音,无论如何想要一件东西也不能如虎狼一般直视那物,无论如何急躁也不可大喊大叫歇斯底里。
从小接受着正统贵族教育的娜塔莉克尔为什么突然就放纵了呢?
她从近到远一点点的捋顺自己的记忆。
昨天下午茶时间,和李栖栖聊天,她说要出宫。
昨天上午,处理公务……嗯,这里没什么异常……
前天下午茶,吃的是女仆从家乡那里拿来的特产,黏黏滑滑的很好吃。之后她还边吃着食物,边和女仆聊自己家里厨娘擅长的菜式呢…………哇,口水……
娜塔莉克尔猛的吸溜了一下嘴,随后有些脸红的环顾一下周围,好在帘子拉的很密实,大概没有把这个丢人的声音传出去。
前天上午,国王陛下,那个死渣男,来告诉自己帮李栖栖分担一些公务,李栖栖又哭着闹着想回家呢……
娜塔莉克尔突然觉得神烦,回忆了两天,天天那个李栖栖就阴魂不散似的,到处都有她的痕迹。简直就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在她身边!
突然,她想到一句话——“只是一天不处理公务,国家是不会垮掉的”。
为什么她直到出宫才敢慢慢回想着之前的事情,为什么在离家这么近的时候,她才想到“克制”。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找到了答案。
因为她在借那一句话,或者可以说是“那一句被刻意宣之于口的话”,来粉饰自己的自私。
“只是一天不处理公务,国家是不会垮掉的。”
没错,垮掉的只有她的心理防线。
而某个在暗中滋生的阴谋也在她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时候揭开了面纱。
“停车!”她对着外面大喊“快停车!”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她想扒开帘子,毫不意外的发现帘子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刚才她那么喊,外面肯定可以听见,但却没有人回答她,车队也一直沿着既定路线行驶着。
实际上,为了保证不扰民和隐秘性,车队这次选择了走郊区。也就是说,外面只有宫廷的近卫兵。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外面的近卫兵里一共自己的亲信都没有了吧。
是李栖栖?是李栖栖背后的人?还是某个想要谋反的贵族?
娜塔莉克尔心里一紧。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冷静!冷静!
娜塔莉克尔安慰自己。
她再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国王有一后一妃,二者皆无所出。国王本人有一个兄弟,据说性情很天真。
假如真的有某个贵族想要谋权,首先,国王和他的弟弟是不能留的。皇后没有背景,如果她没有和对方有交易,那么怎么处置就看对方了。
那自己……娜塔莉克尔·杜·弗兰多,出身于公爵家。如果怕和弗兰多家族撕破脸,是肯定不会动自己的。但如果怕弗兰多也趁机夺权的话,那肯定是要把自己处理掉的。
这么想着娜塔莉克尔握紧了双拳。
神啊,这是你的警告吗。
不过即使我今天会失去我最爱的人。
我也会睁眼看着这残酷的命运。
从来没有觉得回家的路这么漫长,亦或是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娜塔莉克尔一直在祷告上天,为国王祈福。
突然,平稳的车马行进声中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急促的,仿佛踏在娜塔莉克尔心尖上的马蹄声传来,使她瞬间白了脸。
“急令!车队停下!”
来人这么喊着。
“国王有令……”
只这么四个字,娜塔莉克尔就红了眼眶。
太好了,他没事……
她凝视着自己的膝盖,没有发现裙子已经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