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若浅进到越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侧妃王香儿的人监视着,包括她和楼芊柔说了什么,吃了什么,期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动作,见到越王后的眼神和表情。
彼时萧贵妃的侄女萧月熙还未进府,越王府内大小事务都经由这位控制欲极强,心眼过多的掌控。
楼若浅走后,王香儿听着下人的报告,拧着眉头道:“楼芊柔不是说楼若浅瞧不上她吗?为何还会来探望她?”
“奴婢不知。”婢女战战兢兢,“奴婢一个字都没漏听,她二人虽说不似亲姐妹亲昵,但关系也不会太差。而且看王爷的样子,对楼小姐并无其他心思,楼小姐亦然。”
“你是说楼芊柔在说谎?”
“奴婢不敢妄言,但依奴婢所见,楼小姐至少并非楼小主所说的那般。”
她话刚落音,就有下人通传,春夏来了。
王香儿心里一惊,出事了!
春夏是王香儿母家那边的人,为了避嫌两人很少见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她来不及告诉她的母亲非要亲自跑一趟。
她很快知道原因了——楼若浅将那日宣武门的事情闹大了。
“怎么会这样?!”王香儿听她说完着急了,若是告到衙门倒也罢了,督察院插手的话,非要揪出来一串人不可,“你不会说些好听的稳住她?!”
“说了,可她已经告诉楼家二公子了。”
“该死!”王香儿咬牙切齿,都怪楼芊柔,说什么楼若浅勾引越王,叫越王对她念念不忘。说什么她考礼官就是为了逃避被赐婚凤锦夜,将来好嫁给越王什么的,她才频频对她出手的。
她想起楼若浅今日的无故来访,心里一惊,莫不是自己着了楼芊柔的道?!
楼若浅上一世刚进越王府没少受王香儿‘关照’,她这般胡思乱想都在她预料之内。不过萧月熙快嫁给越王了,王香儿对她还有用,所以,在宣武门被人推搡一事,她只追究了当事人。
虽是如此,因为王香儿低估了她,用的是母家的心腹,还是不可避免被誉王小题大做,连着楼若浅在狄镇落水一事,好好挑拨了一番越王府和镇国公府的关系。
越王勃然大怒,不由分说罚王香儿禁足。恰好叫楼芊柔得了便宜,成日近身伺候。楼芊柔进府时间还是太短,自以为从此一步登天,丝毫没在王香儿那边留有退路,两人的仇就这样结下了。
这事甚至不用专门打听,早就在朝臣氏族间传开。楼若浅坐在凉亭内喝着新茶吃着点心,听姐姐声情并茂的说着越王府内事,被逗得咯咯笑。小外甥趴在她腿上,流着口水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诶,若浅过来了?”
身后传来姐夫程远生的声音,楼若浅早跟他熟识,笑意未减,一边扭头一边开着玩笑道:“程大人忙完……”
后面的字被他噎在嗓子眼,因为她被程远生身后的人吓到了。
素白宽袍,清冷卓绝。竟是凤锦夜!
也对,程远生身为言官,自然是在督察院任职。
楼宛如和程远生看着呆若木鸡的楼若浅,只当是她第一次见凤锦夜的正常反应。
“妹妹,这位是……”
楼宛如开口,正欲介绍凤锦夜,却不料凤锦夜身后的侍从吴榷开口:“见过楼小姐。”
楼宛如和程远生惊。
楼若浅恼。
凤锦夜笑。
“大人认得内子的妹妹?”程远生先反应过来,笑道。
“是,之前在狄镇……”
“之前在狄镇有过一面之缘。”楼若浅赶紧抢着说,生怕被姐姐知道自己湿身的样子被凤锦夜看了,说罢,她又毫无底气的威胁凤锦夜,“你说是不是,凤大人?!”
“妹妹,不得放肆。”楼宛如赶紧道,听自己的相公说,皇上有意让凤楼两家联姻,她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给凤锦夜留下坏印象。
“无碍。”凤锦夜紧抿的薄唇突然有了弧度,“凤某倒挺欣赏楼小姐的真性情。”
“你……”楼若浅总觉得他要搞事情,才开口,突然瞥见姐夫惊愕的眼神,赶紧敛了爪牙,略带羞涩柔声道:“多谢凤公子欣赏。”
吴榷瞠目结舌看着楼若浅各种性情无缝连接,又偷偷飘了一眼自家总是冷冰冰的主子。
有奸情。呸,不是,有情况。
楼宛如站在楼若浅身后一些,并未看到什么,倒是站在对面的程远生已然看出了些眉目,突然明白为何自己得了这位新任监察御史的重用。
他清了清嗓子,道:“宛如,你先带若浅回去,为夫要和凤大人在此商谈要事。”
“是。”
楼宛如冲凤锦夜福了福身子,正欲带着楼若浅离去,忽听自家夫君又道:“厨房已经备好糖醋鱼,若浅一定用了晚膳再走。”
“好。”楼若浅两眼放光,将方才的紧张抛之脑后。
凤锦夜看着她离去的欢快步伐,心道,喜欢吃糖醋鱼么……
他一直噙着笑,直到再看不到楼若浅娇小的背影才收回目光。
程远生极力保持镇定,“大人,请。”
凤锦夜出尘卓绝的脸上又清冷一片,他淡淡道:“莫叫楼家人知晓。”
程远生身子一僵,“是。”
在姐姐院子里玩了会儿圆滚滚的虎宝,楼若浅欢快的带着小外甥去用膳了。小家伙在她怀里一直不得闲,这会儿正拿着她的簪花敲打着她的脑袋。
“我的小祖宗,你轻点。”楼若浅低着脑袋求着饶,习惯坐在了主位旁的下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簪花,弄坏了我跟你娘没完。”
话才说罢,虎宝咯咯笑着,将金玉簪花扔到了地上。
楼若浅怒目圆睁,假意拍了下他的小屁屁,扔给奶妈赶紧弯腰去拣簪花。
簪花落在一双云纹锦靴旁,绣工极为细腻,堪比宫廷绣娘。她怔了一下,正觉不对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将她的簪花捡了起来。
她呆着脸起身,刚好撞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幽邃眸瞳。
“楼小姐,你的簪花。”
金玉相撞般的清冽声线传入她的耳中,楼若浅一脸懵怔的接过簪花,转头,看到姐夫程远生坐在对面,笑意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