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从北京回来了，带着迦迦。
刚下过阵雨，地面有热腾腾的积水。梧桐树叶把夕阳遮住了，街道两旁的店铺清晰透亮。尔鳗说那地方叫石库门，刚到上海的时候，能看到老人坐在木凳上捧着毛蟹吃黄酒，一吃就是一天，一点儿肉都不剩。
再往前走，路边是一片有铁丝网的延绵高墙，墙内一座座六七层的公寓，排列紧密，家家窗户上罩着安全网，铁锈流得满墙都是。我们路过一间画廊，名字叫“上海存在”，门口落了一地梧桐叶子。老板是个瘦高的年轻小伙儿，尔鳗认识，身后一条长辫儿，上身黑呢子，下身羊绒西裤，一双欧式长尖皮鞋。所有的画都是神态木然的人头像，他们都是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秃头幽灵，木然地站着，祈祷着，赤裸着。尔鳗说他临摹旧金山画家珍娜·格洛佛的作品，大家都知道，谁也不说。不过他好像加了些新内容，比如血丝、岩石。他在上海新生代画家中还蛮有名气的，经常出现在各种高大上场合，说过一句名言：“连性取向都正常的人能靠谱么？”
那地方叫新天地，全是高档写字楼。曹可把自己的视频网站取名叫“今天”，电梯门一开就看见一块指引牌，LOGO设计乍一看像日企。他自己的办公室是空着的，与职员们一起在公共空间办公。曹可要我在他们的摄影棚里现场做几道中西合璧的融合菜，每道菜将被制作成一个三分钟左右的视频，没有解说词，只有唯美的食物和制作过程的镜头。我们看了几部样片，他们的镜头的确很干净，甚至不允许阴影的存在，不允许一丝丝的镜头抖动。
“你们可以比照一下，我们拍摄的东西丝毫不比法国人逊色。目前找我谈合作的很多，我一直在考虑自己的盈利模式问题。当然，这些你不用管，只管做好你的菜。”
曹可又介绍给我一个中国最顶尖的造型师兼视频导演孟小菊，她个子很高，梳着一个马尾辫，着装没有性别色彩，吸烟，反应迅速，一身地地道道的职业艺术家范儿，说一口比我还流利的英文。我们俩到门口抽烟，我帮她点火，她大方地扶着我的手。
“认识加拿大帅哥吗？有好的别忘了介绍一个。”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我说。
你居然没有男朋友？
“有过。不过我的心已经死了。”
还会复活的。
“哈哈，那就得靠你了。”
能告诉我你的心是怎么死的吗？
“没问题呀。其实女人的心也不会死在什么大事上，现在想起来好可笑。”然后，她眼神一沉，陷入了回忆中：
“两年前，我俩一起参加全国家庭烹饪大赛，一路过关斩将，决赛的前一天，我终于摸清了评委们的路数，他们就看摆盘，根本不关心味道。我就和他商量，我负责摆盘，他负责做菜。我到花鸟市场买了一缸热带鱼，把鱼丸豆腐汤盛在大红色的小汤盆里，把鱼倒进一个蓝色的大水盆里，把红色的汤盆放在蓝色的水盆上飘着，上桌的时候鱼还在大盆里游着，取名叫连连有鱼，真的夺冠了，有个评委给出的评价是巧夺天工，亦真亦幻。你说做菜有啥比的？不就是比谁花样多吗？他太自负了，认为菜的味道应该排在第一位，摆盘不重要，还跟我讲了一通什么内容决定形式，形式要为内容服务的道理，那意思就是冠军的荣誉应该是他的。我们在一起五年，北京回上海的路上他就变了个人，要和我分手。”
烟抽完了，她把烟头一扔，冷笑了一下：“我同意了。他拿走了奖杯，我拿了奖状。他的奖杯没几个月就生锈了，我的奖状还和新的一样。”
孟小菊跟同伴们研究了几分钟，给我搭配上一条亚历山大·王的乳白色羊绒裙、D二次方的白衬衫、一双匡威高帮帆布鞋[9]，跟我一起进更衣室，帮我脱衣服裤子。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说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如果您在意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我在影棚摄影师的指挥下做着不同的动作，他们希望我可以演绎出别样的大厨风范，或沉思，或大笑，或做滑稽的动作。他们本来还准备了一顶白色的高帽，估计觉得我戴帽子有点儿太像厨师了，又给摘了去。
我给他们设计了一道欧洲风格的创新菜——“馋猫”，把鲟鱼骨头用高压锅熬成骨冻，放入冰箱里冷冻。把鱼胸肉剁碎，在锅里炒一下，等骨冻在冰箱里冻成圆形，放在盘子里，在骨冻上铺一层炒好的鱼肉，最上面用木勺放一勺冷藏鱼子酱，旁边再配上一片罗勒叶，白、黄、黑层次分明。
孟小菊和摄影师们友好地鼓掌祝贺拍摄成功，还说这菜太绝了，整条鱼一点儿都没浪费。拍摄完毕，他们让我先在办公室等，一会儿还要录个简单的访谈。我看到孟小菊的办公桌上有封敞开着的信，一家欧洲企业寄来的，用时下最流行的顶格体写着：
尊敬的孟小菊女士：
1872年，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向他喜爱的男高音歌唱演员海因里希·福格尔赠送了一套五枚的朗格怀表，这套表以技艺高超的珐琅彩绘描述了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五个场景，被后人称作“瓦格纳表”。
《尼伯龙根的指环》包括《女武神》《众神的黄昏》等四个部分，历时26年创作完成，是瓦格纳艺术造诣和哲学思想的集大成之作。
我们特别赠上《尼伯龙根的指环》的拉克汉画本及此歌剧的CD，希望它们能陪您度过美好的中秋时光。
顺祝时祺。
从“今天”出来，我们去了蒲蔓居。
竹林上多了个木鸟笼，男男从北京一个佛友家里淘来的。迦迦的两颗小虎牙比以前更明显了，拿着手机一心一意地玩梦想家园的模块搭建游戏。
她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我说，在草原上，有雄鹰，有水井，有彩虹。
她认真记下，老老实实一旁盖楼去了。那个传说中的小燕子，典型的居士模样，四方脸，短发，留着头帘，眼神里淡泊宁静，只是戴了只绿色蝴蝶形小发簪。她说，她在北京郊区开了一家手工裁缝店，专门做复古的衣服。她和男男穿了身一模一样、带蝴蝶扣子的藏蓝粗布衣裳，连鞋都是自己做的。小燕子搂过迦迦，抱在腿上。男男还是戴着那顶毛线四方帽，把脚横在桌子上，白布袜子，小小的黑色圆口布鞋翘得老高，整个身子快躺下了。
“现在的学校里也有选修课，迦迦经常穿着汉服弹琴颂经。《庄子》和《大学》是必修的嘛，早晚都要修。”她想让迦迦初中毕业后去学唐卡、佛学，再学点儿女红和京剧，闲暇的时候练练古琴和吉他。她对尔鳗说：“你说现在的老师多坏。迦迦不够七岁学校不收，我好说歹说老师同意考试，问她，树上有八只鸟，开了一枪还有几只。桌子有四个角，锯掉一个角还有几个角。好好的桌子你给锯了干什么？这不是难为孩子么，给迦迦教到什么程度？我给你们讲个事儿你们就明白了。”男男拿出手机一翻，翻出来一张画，一群小朋友在向日葵下玩，个个大大的脑袋，表情多，色儿也多，很像毕加索的作品。“看见没，迦迦刚上学的时候画的，好看不？全市比赛第一。开了美术课，老师让画卡片，就是临摹，给你一只羊你就画羊，给你一只猫你就画猫，迦迦临得还是最好，全校第一。临了一年，老师让他们独立创作，想象一下小朋友们欢度六一儿童节的欢乐场面，迦迦不会画了！急得直哭，老师哄了半天，最后还是画了。”男男又翻出来一张画，线条木讷简单，几乎没什么色彩，一个小孩低着头坐在草地上，旁边一棵树只剩几片枯黄的叶，大家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画得好的不都要挂墙上嘛，老师说，墙上照片都满了，没地方挂你的画了，以后再挂，迦迦连着好几天都不高兴。所以呀，我想做个试验，让迦迦就这么走下去吧，老二什么都不教，直接送西藏佛寺里去。”
男男的朋友们也来了，她们都是沉香爱好者。
一个长辫子女孩子说：“沉香是有灵性的，我和它可以用心灵对话。就像烤饼干，你要先了解烤炉的脾气。福呀德呀财呀，看你怎么挖。先了解自己，才能彻悟。书本上的东西绝对不能信，古代文人雅士没几个玩琴棋书画的，自宋代开始就聚一块儿比谁的香更香，叫斗香。”
“沉香是亿万年的造化，一两沉香一两金哪，我总结下来，八个字：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我那哥哥居然不能闻，一闻就恶心。这业障也太大了。”男男咯咯地笑起来，接着说，“迦迦的爹前几天不知道怎么找到我了，请我吃饭，哭得大鼻涕都留下来了，我说你哭啥呢？我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临走放那儿一万块钱，我说你拿回去吧，你这爹当得不合格，两三年就拿这点儿钱，都不够我吃顿饭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迦迦问小燕子：“阿姨，水井应该在房子的左边还是右边？”
小燕子说：“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在西北，破财。”说完，默默起身帮男男在木桌上铺了蓝方布，用水晶壶把矿泉水烧开，里面放了一小块沉香木，泡了一大壶滇红，还加了些辣木粉。
她给我们解释说：“辣木源于天竺，是佛祖赐给人类的奇迹之树。几千年前，是巫医首先发现了辣木的神奇疗效。好的巫医和好的医生一样，能直接和天地对话，可惜随着社会的变迁，他们大都失去了灵性。我们得把原始的自然灵性找回来。灵性从哪儿来？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挖掘得越深，人格就越圆满。”
尔鳗问她：“你的意思是，找回人的灵性，然后再利用人的灵性发现万物的灵性，最后达到平衡统一？”
她说：“对呀。你们家养狗么？”
“养。”
“很多人家养狗，爱它，但他们并不懂它。一看狗饿了，它需要食物，就喊，过来！让它做这个做那个，以为是训练它，实际上是对狗的一种不尊重，因为狗是懂平衡的。我有个朋友做兽医的，在北京开了家狗医院，做得很大。为什么能做那么大？他懂狗。在德国的时候，他救过一条流浪狗，那狗特别瘦，快死了，给它吃的，养了它一个月，好了。结果反过来，他又被狗给救了。怎么回事呢？下大雪，气压低，他一个人哪，心脏病犯了，眼瞧着就不行了。那条狗感觉到了，冒着大雪一直跑，跑到他家的时候浑身的毛都是湿的，可想而知它跑了多久。狗给他盖上毛毯，还把电炉子打开了，到门口不停地叫，邻居们过来一看，把他送医院，一条命算是给救回来了。狗经过了那一晚，头上的毛儿全白了。他开始研究狗，用心爱狗，最后成了非常有名的兽医。”
小燕子接着说：“我挺佩服男男的，她的慧根就比我好。有一天我们去一个老师家，老师喜欢收藏古董，青铜器，老珠子，一屋子都是。我坐在那儿就感觉不舒服，肩膀疼，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顶呀顶呀，怎么弄也弄不好。老师说，怪了呢，就你坐的那把椅子，你师母每次往那儿一坐也不舒服，坐一会儿就冷，喝红枣水也不管用，到现在都生不下孩子。男男在屋里转了一圈儿，一下走到我身后，桌子抽屉里翻了两下，拿出一个小盒儿，小盒儿里装着两个小陶人儿！跟老师说，你这陶人是哪儿来的，哪儿来的送哪儿去，得给它们个归宿。墓里出来的东西，招魂儿，不能留。老师都被男男惊呆了，是的是的，山西古墓里挖出来的，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两个陶人？男男说，我这儿有个金刚结，你挂家里试试，能除阴气。没几个月，那个老师就打电话来，你们猜怎么着？师母怀上了！打那以后特别尊重男男。所以说呀，人的灵性一旦被找回来，人和万事万物才能达到平衡。”
男男说：“怎么讲呢？在佛教里有种地狱叫近边地狱。恶业太重的，先在无间地狱遭受八寒八热的苦，没别的滋味，只有苦。等恶业清净差不多了，再到近边地狱。刚被火烧完，看见前面有黑色的阴凉，往上一站，原来是一个上面铺着黑炭的炕，下面一堆剧烈燃烧的火，你左脚抬起右脚烧焦，你右脚抬起左脚烧焦，最后五脏六腑全烧焦，七窍冒烟。前面是一条河，想喝水，一看水里全是腐尸屎尿蝇蛆，钻进肉里骨里。还往前走么？前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原，你脚一踩，草就变成利刃，左脚踩左脚被利刃刺穿，右脚踩右脚被利刃刺穿。最后你想穿过森林，身体被树叶像利刃切成一片片，复活了，再重新来一次。还有些转生附体在我们用的东西里，杵臼、笤帚、瓦罐、门、门槛儿、灶石、绳子、大桥，整天捣、扫、闷、挤、烧、拧、捻、踩，很痛苦。所以说，我们身边的各种老物件，里面的能量都比我们的神识行过的时候大得多。我们修就修的这些灵性，高等人不用说话，别人看不见的我们能看见。”
男男说到这儿突然变了腔调，眼睛看着前方，语速越来越快：“别人聊天我们不聊天，需要交流的时候，啪！天眼一开直接调图像！”没想到一个女人能有那么浑厚的内力，余音震得窗框嗡嗡响。
一个香港人，空军飞行员出身，五十五岁了，在上海搞工程设计，用浓浓的粤语腔帮衬：“对！聪明人很多，卖力的人很多，聪明而又卖力的也很多，为什么不成功？因为他们的天眼未必能打开。”
男男说：“打不开的太多了。去年有人请我去拍法门寺。地下室特别冷，一般人受不了。我跟那几个摄像的说，这地方有阴气，得念护法才能不受伤害。刚拍到一半，几个摄像的腿就开始发抖，我问他们念过护法了么？他们说念了。我说你们怎么念的？他们说，就念了几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笑了好一阵，哪儿有这么念护法的呀。
“一听我们要念护法，有两个检察院的还站那儿笑。他们不信这个，晚上腿都肿了。”男男两腿对换了一下位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最可笑的是那个德国来的什么考古博士。佛陀的指骨舍利呀！就是‘天地莲花，唯我独尊’的那根手指，佛骨内侧有七个黑点儿，那是什么？北斗七星呀！博士一看，愣说那是霉菌，拿起高压水枪就要喷。连一向韬光养晦的馆长都急了，停！妈的你要敢动老子拿枪给你崩了！”男男叹了口气，说：“中国人的事儿，以后不能找外国人弄，他们弄不懂。”
小燕子叫了全素的夜宵，肉是豆腐做的。吃完了饭，我和尔鳗在满是花草的院子里喝茶，看屋里的小燕子把男男雪白的胳膊撸起来，啪啪啪地帮她敲肘窝，说是最近体内寒气重，得敲出血印子才能逼出体内湿气。香港老哥在一旁看，小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只听男男在屋里大声对香港老哥说：“你呀，就死了那条心吧，没结婚证的不能修……”
尔鳗正偷着乐，香港老哥阴着脸出了房间，问尔鳗要了支烟，抽了一口，冷冷地说：“如果我是说话有分量的人，就建一所新小学，让孩子们学不一样的文化知识，一切重来。”
“为什么？”尔鳗问。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看见了或者能看见，真的能看见吗？承认自己看不见的才会皈依。为什么皈依？因为那些自以为能看见的人还在黑夜里，我们看不见的心里却有了光。”
“光？”
“是啊，光，希望，人类的精神圣殿。”
“人类的精神圣殿什么样？”
“我还没修炼到那个级别，但我知道那里有一个很雄伟的层面，不是唯物，也不是唯心，不是魔，也不是人，真实还虚幻……你觉得你能看见本身就是错的，这一点连修炼的人也不一定全懂。人类的认识呀，一直在错误的基础上一次次累加，加加加，加出一座座幻塔。”
“幻塔？”
“对，魔幻之塔，海市蜃楼。”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唉！彻底改是改不了了。无论怎么改，一开始都是错的，只能等这个世界毁灭，一切重新开始。”
“既然不能改了，那岂不是皈依也没有意义了？”
“不能彻底改，但我们可以改良。我觉得首先要做的就是通过人道手段把地球的人口数量减少三分之一。人道手段，就是自觉节育，或者劝说，让他们觉悟。第二，改变人类的观念。我要收养所有的孤儿，让他们灵肉分离，重建一种新文化，比如白色的桌子告诉他们是绿色的，见到他妈就告诉他这是你爸。”
“哈哈……”尔鳗被逗乐了，“干吗要选孤儿？”
“这事必须从娃娃抓起。现在全世界的孩子都由妈养着。孩子能有妈吗？上帝被妈带大也不可能有出息。”
“那圣母玛利亚是干什么的？”
“那是人性意义上的母亲，就喂喂奶，不是灵魂意义上的。”
“小女孩在你的学校里长大了，灵肉一分离，灵乐意干啥干啥，肉都归你，对吗？”
“哈哈……被你识破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哈……”香港人捂着肚子狂笑了好一阵儿才渐渐恢复正常，说，“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我想用佛家认识世界的理念，在上海修一座现代庙宇。这是件了不起的事儿。老式的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念了，人家觉得你土，其实佛家从精神层面上讲不土。李嘉诚想在香港建，已经被政府批准。在内地，我不大确定宗教事务委员会不会同意。如果他们不赞同，我想用自己的方法实现它，不行就下辈子……我和第三任老婆八九年来内地到现在，就一直想干这事。”
“你们离婚了？”
“对。她是搞文艺的，唱出名了，说找人算过，结婚对她前途不利。我说OK，没问题。好在我四次结婚、四次离婚都没要孩子。”香港人得意地抖了抖眉毛，接着说：“香港人呀，总对内地说三道四，因为他们不了解内地。记得我第一次登上天安门城楼，望着长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禁不住眼泪就下来了。警察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警察同志，我没事，没事。我来内地二十年，总算把中国看明白了。中国太伟大了，中国人太伟大了。世界上有那么多种文化的人，只有中国人活得最真实，最丰富。他们是那么坚韧，而且有很大的精神自由。”他看了我们俩一眼：“我跟你们说，国外的人是没那么多想法的。真的没有，他们就是活着。”
临走的时候，男男想送尔鳗一个能挂在包上的流苏，她说自己用的是白色，能补五行里的金。尔鳗说，以前测过，自己五行里啥也不缺。男男说，那就更好了，你正好可以全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