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为“噬龙者”大师的恐龙人带着年轻的恐龙人和随从乘着飞行器离开平原。飞行器起飞时产生强大的气流,驱散了空中成群的巨大翼龙,瞬间清朗的天际,蔚蓝如画,似纯净的海域。这架飞行器巨大的体积在空中看起来非常醒目,云层中的光线反射在亮银色金属质感的机身上,和暖而温润,与白垩纪大地上异世界的景致相得益彰。
如此美景,谁又会想到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在地球上空6.2208亿公里之外,一颗直径约为10公里,差不多是一座珠穆朗玛山体大小的小行星正以极高的速度,掠过木星二号卫星的外围的碎石尘埃,直指地球而来!如今,距离这颗小行星碰撞地球的时间仅仅只剩下6个月了。
飞行器垂直降落在另一个的蛋形建筑物顶部,很显然,恐龙人尤其钟爱蛋形的建筑物,他们大多数的建筑都是这样的,只不过相比于恐龙人国王的宫殿,这个蛋形建筑物外表是由无数类似玻璃的镜面物体组成,虽然没有艳丽色泽的变幻,竟也一尘不染,从外面看,甚至还能清晰看见建筑里面错落有致的钢筋支撑柱架,这座建筑并没有宫殿那样的奢华,严谨的设计风格,给人产生一种具有先进科学的感觉。年轻的恐龙人跟随着被称为“噬龙者”大师的恐龙人进入蛋形建筑的内部,在一次又一次地刻意换乘电梯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非常绝密的房间。房间门口守卫着两排近20位健壮的恐龙人,拿着他们自己的射击武器——炮击长矛,这种武器是恐龙人世界军队中最常用的单兵武器,这东西活像一根粗壮的长矛被硬生生地塞在了火箭筒里,不过这长矛不但尖锐,而且内藏火药,在发射后是会爆炸的。
另有一些骑兵,来回巡逻,守卫着这间密室,当然这些骑兵守卫的坐骑也不是马,竟是人类看来巨大凶残的霸王龙,恐龙人的文明大致产生于他们的先祖成功的骑上霸王龙之后,说到这段历史,其实那群看似骇人的大家伙——本身也是可怜虫,因为一旦它们在刚出生破壳时被恐龙人虏获,它们就会立刻将眼前的恐龙人视为自己的母亲。在它们长大一些以后,最早的原始恐龙人中,勇敢得近乎鲁莽的冒险者试着骑上霸王龙的脖颈,从世界霸主的视野中重新俯瞰大地,恐龙人从中发现了自己的神圣不凡,无所不能,前所未有的自信油然而生,于是恐龙人开始想要更多……如同人类文明的建立,即使人类最终没能骑上狮子,但也是等到打败狮子之后才真正向文明迈进的,在此之前,人就是人,忙于逃命的动物。然而有趣的是恐龙人只有人类一半的身高,就算是相对强壮的恐龙人卫士,即使是他们现在直挺背脊昂然跨坐在霸王龙的肩上,但造型可不像人类骑在马上那么优雅,这种缺乏美感的比例,拿现代生物来比喻,就像是身穿鳞甲的猫骑在了大象身上,但是因为霸王龙戴上了恐龙人特制的心灵感应头盔而变得温顺和安静。在霸王龙身体两侧背负着和人类坦克火炮差不多大的巨型的炮击长矛连发装置。
踏入密室,各种精密的仪器有序地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灯光,此起彼伏,提示着只有恐龙人科学家们才能看得懂的含义。身穿蓝色紧身衣的恐龙人们正紧张忙碌地来回于一个机器和另一个机器之间。相对于外面守卫的恐龙人卫士,密室里的恐龙人明显体格瘦小,但脑门却出奇的大,显示着他们科学家的身份。
密室的正中央的高台上,一个看上去异常衰老,皮肤惨白而松弛的年老恐龙人正紧盯着眼前的显示器,显示器反射的微弱光线,使得皱纹更加深刻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脸上,暗示了平日里他的谨慎和习惯性的焦虑。洁净到令人惊异的衣袖,妥帖地挽起,使得他褶皱而枯瘦的双手可以忙碌于一个又一个的实验。而他的疲惫深陷的眼睛,则依旧灵活跳跃在一个显示器与另一个显示器之间,最终将目光死死地盯在了一幅数字成像的天文照片上,那正是在地球上,恐龙人使用最先进的太空望远镜,捕捉到的小行星掠过木星外围碎石尘埃的数字成像照片,宇宙空间中,这颗小行星高速撞击与摩擦点燃了其身后经过处的宇宙尘埃,如同一道泣血的伤口,划破宇宙深邃的漆黑。
“没错,它要来了,它就要来了。”大智胜者自言自语地长叹道,他多么希望是自己错了,然而自己差不多对了大半辈子,但似乎因此命运始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骇人的景象实在是令人胆寒,特别是对一位经验过于丰富的科学家来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起身想去窗边待一会,此刻没有什么会比窗外宁静的景致更让他感到心安的了,毕竟他刚刚目击了死神的模样。微弱的秋风依旧赶不走长夏的温度,还有恼人的蝉鸣,但是湖边的高树上,几片早落的叶子在空中越飘越远,直至消失在蔚蓝的天际,大智胜者心想:若是我心中的恐惧也能这般轻灵地消失那就好了……
但毕竟年事已高,这个衰老的恐龙人行动能力远没有他的脑袋和眼珠那么自如灵活,甚至只是从窗前回到座位上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给人以摇摇欲坠的感觉,即使是对恐龙人科学家这个需要年龄智慧的人群来说,他也实在是太过于老迈了,然而更疲惫的还有他的心脏,受累于此,他脑后苍白羽毛形成了残破衰败的羽冠,如同一只刚落了水的白色大鸟头,再加上他一只眼睛上戴着类似老花眼镜的物体,这些特征使得他在这群恐龙人里面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个人正是这个恐龙人国度里面最为声名显赫的科学家,是恐龙人世界里的大学士,按照恐龙人习惯,恐龙人尊称他为“大智圣者”。
脚步声款款临近,大智圣者注意到了年轻恐龙人和“噬龙者”大师的到来,多少有些不情愿地把注意力从电脑显示器上面转移出来。
“尊敬的大智圣者阁下,这是我最好的学生,他叫艾塔。”“噬龙者”大师恭敬地介绍起了身边的这位年轻伙伴,并向大智圣者行了一个恐龙人的低头礼,低头的同时双手摊开放松地置于胸前如同一个坦白的姿势,声音低沉有力却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哦!我看见他了。他果然和《龙神之语》中描绘的救世主有些相似,有着橙色的羽毛!”大智胜者给了这个年轻人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缓慢地说,尽管语气镇定,细心的人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惊奇的味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羽冠呈现出鲜亮的橙色,如同火焰燃烧在脑后的羽毛间,却看起来比窗外湖面上的阳光更为漂亮。然而是自己老糊涂了吗?自己一辈子苦苦学来的智慧就和旧时茂盛而舒展的羽冠一般不复存在了吗?为何自己现在却是满脑子的迷信……想到自己面对过的恐龙人科学家先贤,想到那些不朽的科学著作,大智胜者对此感到惭愧。
是的,一般来说,恐龙人脑后的羽毛在出生的时候是粉色,长大了便会逐渐变成红色,有的会变成紫色,年老以后会慢慢褪色变白。而橙色的羽毛,在恐龙人的世界里绝对是罕有的。
恐龙人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在末日之前,众神将会让他们最杰出的学生降临人世,他会有着橙色的羽毛和一颗晨光般的温暖的心,让世人渡过难关,为此他将去一个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找寻拯救世界的方法,他将带回传说中的“开启未来的钥匙”,将濒临丢失的明天重新赠予世人。这个古老的传说被记录在恐龙人历史上第一本书籍里,这本书被命名为《龙神之语》。
“砰”的一声,密室的门猛然被撞开,这个举动无论是在恐龙人世界抑或是在人类世界都是一样的突兀而没有礼貌的,一个穿紫色长袍的中年恐龙人戴着莹绿色的帽子鲁莽地大步走入密室,他身后紧随着一排带着炮击长矛的军人。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连脚后跟落地的声音都是同样的节奏,使得整个密室的气氛忽然间紧张了起来。
穿紫色长袍的中年恐龙人显然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不久前他刚刚和恐龙人国王结束了密谈,他就是这个恐龙人国度的大法官。恐龙人历史上,大法官一职一直是恐龙人国王代言人,以法律的名义向臣民们宣示国王至高无上的权威,只是近时,随着前代恐龙人国王还政于民,使得大法官这一职位显得有些暧昧的近乎于可有可无。
“胡说!谁还会信那鬼话!现在大祸临头了,你们这群科学家竟然还有空在这里空谈神话故事!那些古老化石在泥土里的幻想,你们也信吗?”大法官蛮横而不屑地讲道,鼻孔顺带粗粗地呼出一阵气流,这使得他的声音格外刺耳:
“神圣的国王陛下已经向我下达特别旨意,大智圣者你要尽快把时光机器造好,我们要派出一支精锐的部队去未来夺取能够拯救我们世界的科技!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不管那是科技,还是魔法,是人,或者干脆是整个未来世界,我们都必须占有它,建立我们恐龙人的新国度!”
在某些时候,虽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大智胜者会庆幸自己只是个别人看来迂腐无趣的学者,而不是一个热血而无畏的战士,但此时的事情似乎又和往常有所不同,大智圣者惊觉自己的处境,虽然面容表情上没有任何改变,他上前一步,但只是一小步,他衰老的身躯并没能让他离开电脑操作平台很远,这个动作对于年老的他来说已经很勉强,他甚至干咳了起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身边已围满了敌意的士兵,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该知道现在危急的情势了,大智圣者不得已勉强开口缓缓说道:
“尊敬的大法官,‘智慧’的西斯拉阁下,我知道您今天来,也许真的带着国王陛下的旨意。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得到大统领阁下以及议政院的批准文书,所以请原谅我的冒昧,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您所说的事情。在我眼中,国王陛下是不会这么独断专行的,他老人家早就还政于民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份旨意究竟有没有通过议政院的批准,若真是国王陛下真的下达了这样的特别旨意,我也请求他老人家先和议政院商量,得到议政院和全体国民的信服,让大家心服口服,也好避免鲁莽行事,毁了国王陛下一世英名。”大智圣者吐字缓慢地说着,节奏虽慢,但声音越说越响亮,似乎不是仅仅对大法官一人说的,更是一种对卫兵们的劝告:
“另外,大法官阁下,神话虽然是神话,但是它毕竟代表了我们先人的共识,是我们祖先共同的愿望。和平地派遣我们的使者去另一个世界求救,这才是正义的、有良知的举动。再说,我们的科技和现有的能源目前也只能勉强制造出一个很小的时空黑洞,让一个人进行时空旅行,这已经是我们目前科技的最大能力,而且同时制造几十个时空黑洞也存在着科学上的危险,我们存在的时空如同是一片巨大无边的树叶,而我们存在的世界,仅是这片时空之叶上茎脉生长在某个瞬间的一点,人工黑洞的原理就如同是在时空之叶上人工制造出引力的‘露珠’,引力使得叶片弯折,直至折叠,叶片上的不同的部分得以重叠,过去和现在得以相遇,然而引力的‘露珠’一旦过大,引力失控,那么一切就难以想象了,我们的时空或许会因此坍塌,或者瞬间和未来、过去重叠,后果真的不得而知……”
“尊敬的大智圣者!请你放弃倚老卖老的姿态和我对话!我命令你,必须遵从我和国王陛下的决定,必须要让超越时空的途径尽量变得宽广,让我们派出更多军队去未来世界,哪怕用武力去占领,去征服!我们恐龙人族绝不能灭亡!这总比派一个人有用得多!同时也保险得多!”大法官的口吻非常坚决,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显然他此刻已打定主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手下的军人定是他身边多年的死士,他们充满着敌意的眼神,默契地配合着大法官的语气,军人们已经做好了强行占领密室的准备。
“这不行!‘智慧’如您,请尊重您名前的“智慧”的称谓,您也一定知道程序的必要性,就是国王的旨意也必须经过议政院的同意!或者请容许我冒昧的惊扰国王陛下请求申明情况!”大智圣者的口气如同一道坚硬的盾牌,毫不留情地将大法官的无理要求顶了回去,同样不容争辩。
“议政院那群老东西也和你一样顽固不化!大难临头了还争论不休,来不及等你们废话了!老东西,你要是害怕,那也没关系,请你站到一边去,我们自己来动手。”
“先祖曾说‘统治者若是总躲在幕后,付钱给刽子手执行,那么他很快就会忘记刽子手是何物了!’那,对不起大法官阁下,容我老眼昏花,耳朵也不敏锐了,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太清楚!不过请您牢牢地记住这句话!”
大智圣者面容平静地说着,虽然放权归民的国王,威严已经大不如前,但这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还是立马让在场的所有恐龙人都为之一惊!谁都没有料到,在他的身后,大智圣者快速而熟练地用尾巴敲打着键盘上的按键,恐龙人的按键比人类的键盘更加需要力度,而且排列得更加紧密,没有恐龙人会相信真的有谁能够用尾巴去操作如此复杂的按键。瞬时,身后巨大的机器发出轰鸣声,地表的震动和器械的运行声把墙壁上的沙土弄得四处飞扬,密室内的灯光也快速闪烁,纷乱的灯光将大智胜者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墙壁上,就在那一瞬,大智胜者的背影有如传说中的英雄战士般昂首挺立。事实上就在此刻,不仅密室内的灯光,临近实验室的城市,由近至远,逐个逐个地由灯火辉煌变成漆黑一片,直至最后整个地球上的所有灯火都熄灭了,所有的能量被汇集到了实验室地下。
“大智圣者,国王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命令你快点关掉时空机器!”从机械的震动中,大法官醒悟过来,心里被这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吓得有些惊慌,唯有气急败坏地嘶喊着,掩饰着心中的不安。但看到对方丝毫不为自己的命令所动,他只好喝令:“士兵,射击,终止时空机器!快!”
一时间,军人们端起炮击长矛对着密室内主要的设备胡乱地发射,长矛射出之后,一接触物体立即发生剧烈的爆炸,密室内火光一片!显然作为做贼心虚的一方,大法官只想搅局,并不想杀人!但这么多机械,哪个才是重要目标,没有经验的士兵并不知晓,只能胡乱地开火。
“快,让艾塔去控制台左边,那个地上画着圆圈的位置!那才是时空之门的入口,快!”大智圣者急向“噬龙者”大师呼喊,从未经历炮火的他已经紧张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心脏猛烈地跳动,使他眩晕。
“噬龙者”大师立马向艾塔使了一个眼色。艾塔有些犹豫起来,迟疑地看了“噬龙者”大师一眼,却被“噬龙者”大师狠狠地瞪了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在炮火四散的缝隙中,艰难地闪避前行,终于来到了时空之门的位置。
大智圣者眼见艾塔已经就位,立即按键启动了时空之门,地板瞬间被打开,两个看上去类似玻璃罩的东西交互着迅速升起,而后合拢,将艾塔稳稳地关在里面。
“全力开火,给我把那家伙弄出来,不管是死是活!”大法官终于发现了大智圣者的小动作,已然极端愤怒,暴怒的情绪使他的声音在颤抖。他一个箭步冲向大智圣者,用随身携带的长刀抵着大智胜者的脖子,威胁道:“快,把那个家伙弄出来,停止时空机,否则我就先要你的命!”
“晚了,我尊敬的大法官阁下,时空机已经启动,你阻止不了的!”大智圣者说道,尽管刀刃反射的寒光令他感到刺眼,但最难受的还是窒息的感觉,他的心脏早已不似年轻时的健康,因此他总是避免激动,就连现下也不例外,他的语气非常冷静,非常肯定。“况且,坦白点说,你也不敢真的动我们,我们之中谁死了你对国家都不好交代!要是这里有人弄出个三长两短,恐怕两个小时后整个恐龙人王国都会知道是你破坏了拯救世界最后的计划……”
“那我就把机器给毁了!”大法官威胁道。
“可笑,真可笑,麻烦您也有点科学常识好不好?这个机器可是要承受时空旅行的特殊装置,所有材料都是已知最坚硬的物质,普通炮火怎么会对它们产生作用呢?你死心吧。”大智圣者冷笑,但是心里生出些惭愧,因为任何一种科学常识都没有教导他去相信传说,然而他却这么做了,而且不惜代价的做了。
此时在地球的南北两极,巨大的如同一座城市般的强大粒子对撞机启动装置分别使用全世界的能量,仅为发射出一个极微小的粒子,就是这个连普通显微镜都很难观测到的粒子,通过铺设在地面贯通整个地球两极的超长轨道相互连接,全世界的能量在轨道的各个部分驱动电磁同步加速器,分段式的爆裂的推动粒子加速,从而南北两极分别发射的两个粒子,被加速至接近光速的速度,由地球的两极向中心赤道逼近。在中心赤道,也正是密室的位置,大概是现在的非洲的北端,这在当时却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顷刻,两个粒子在密室下方猛烈地撞击,产生出巨大的能量,被恐龙人精心研究的装置收集,转换成暴烈的能量场,刹那间,围绕着艾塔的时空机升腾起类似龙卷风般的漩涡,在漩涡的周围,时间、空间、物体都在燃烧,巨大的能量汇集在此,吞噬了艾塔附近的一切,甚至是光线,使得被保护罩中的艾塔,就像置身在一个微型的宇宙黑洞般的黑色球体空间中,逐渐地,密室中残存的光线开始扭曲变形,这使得在场的人看来,艾塔的身体像是浸在水中透镜里的样子。
大法官眼见时空机就要运行,依旧不肯死心,他恼怒地推开了并不屈服自己的大智圣者,从身边吓傻的士兵手里抢来一个号角,对着密室外使劲地吹响。乌黑的号角传出悠远而凝重的声音,“玄铁”一般的声音。激活了霸王龙头部心灵感应的声控设备,安静的霸王龙立即狂躁起来,暴怒地咆哮着冲进密室,甚至密室厚厚的墙壁也在霸王龙巨大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眼见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根长矛准确地射中了霸王龙头部的心灵感受器,“砰”的一声爆炸声,霸王龙头部的感应器被破坏掉,爆炸瞬间,心灵感受器错乱地释放出太多的“噪音”,使得这个庞然大物的晕了过去,像座小山一样倒在地上。
“噬龙者”大师手拿着炮击长矛在霸王龙倒下不远的前方岿然不动,他坚毅的眼神使得其他稍稍耳闻过英雄故事的恐龙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来自己童年耳熟能详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正是眼前的“噬龙者”大师。
“噬龙者”大师转头凝望着被时光机器保护罩罩住的艾塔,向他喊道:“你看见身边的盒子了吗?盒子里有你在未来需要的一切必备装置,不死即归,我们的世界等你凯旋!”
这个工具盒,如同一个光滑的贝壳,墨色的外表下隐藏着和变色龙皮肤相似的人造细胞,也就意味着这个工具盒可以做到随时的隐形,贝壳里折扇般分割的夹层中是依据“噬龙者”大师的战斗经验挑选出的生存必备,以备艾塔在未来世界的不时之需,这个盒子已经被大智圣者提前悉心地安装在了时光机器中,简短的对话后,“噬龙者”大师转身背对艾塔,威视地面向围过来包围他的一圈士兵。艾塔分明从“噬龙者”大师的背影里看见了他残缺一截的尾巴,那正是“噬龙者”大师经历的数次残酷战斗的证明。或者说是一位英雄永不褪色的勋章。
大法官仍然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号角声,一只又一只失控的霸王龙从四面八方撞击着,冲入密室,如同是黑暗魔法的作用,号角声屏蔽了这些驯服霸王龙所戴的心灵感受器信息,并迅速使之疯狂。
像个英雄一样站起来?对于大智圣者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在炮火的交织中,趴倒在地上,但他一直用手上携带的手套电脑控制着时光机器的运转,此刻,他对着艾塔和“噬龙者”大师喊道:“最后5秒!前往时间6500万年后!5,4,3,2……”
而6500万年后,对于恐龙人来说亦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据《龙神之语》记载,在6500万年之后,会出现另一群智能生物,奉龙族为神明,他们自称龙的传人,至于为什么,或者说这神话是不是真的,没有活着的恐龙人确切地知道。
“时空之门启动!”大智圣者用尽最大的力气嘶喊着。时空之门产生的巨大能量在密室中掀起了飓风般的气流,大智圣者几乎睁不开眼睛。“噬龙者”大师手持长矛,威逼着想要进犯的士兵,冷峻的脸色忽然闪过一丝难得的微笑。
“……末世将至,如同燃烧着的天空中降下的一把由地狱火焰造就的梯子,绝望和毁灭只是它的外表,只有梯子的实质是真实无误的存在,而奋力的攀爬却是燃火梯子存在的全部含义!所以……所以……不死即归!”“噬龙者”大师低吟着古语中的信条,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不后退的决心。
“勇敢地去吧,艾塔!你必须活下去,必须坚强地活下去!然后回来!”声音小的如同是个姑娘,但是语气坚硬得更像岩石。再一次地,“噬龙者”大师的低语如同只是在自言自语。然而“不死即归!”这句接下来的话,他几乎是怒吼着向敌人咆哮,坚定信念使得他挺直了胸膛,直面炮火,面对巨兽!
被施了“魔法”的号角一刻也没有停止吹响,更多疯狂失控的霸王龙撞破墙体冲入密室,它们的牙是致命的,血盆巨口是杀戮的工具,它们的撞击亦造成了现场的狼藉一片。
瞬时,时光机器爆出如太阳光一般耀眼的光线,同时一声巨响,使得在场的所有恐龙人和霸王龙都经历了一阵巨大的耳鸣。当一切瞬间平静下来,他们突然发现艾塔和艾塔所在的时空机已经不复存在了。
恐惧钳制住了他,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水下的世界,视线浮动了起来,而后起伏的“水面”也不再平静,进而又成为湍急的漩涡,白色的奇异亮点,微小而又刺眼,将周围的一切光线,一切可以见到的画面扭曲,拉伸,直至被亮点吸入其中,世界被融入了无尽的黑夜,没有星星的黑夜,或许是比黑洞更加直白的漆黑,除了耳边的号角吹响的魔音依旧停留在脑海,对艾塔而言,离开恐龙世界前,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一声又一声号角,悠远而凝重,如同他们生存的世界一样厚重而坚实的存在的证明。讽刺的是那号角声不是为他送行而吹响,却是为了毁灭他而准备的,但这毕竟可能是他在恐龙世界里听到的最后熟悉的声音。
吞噬了一切光线,白色的奇异亮点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它在无尽的黑暗中震颤,直至震颤的频率快的无法相信,几近于爆裂,最终,瞬间之后,光线重新回到了艾塔的视觉中……山峦快速起伏的世界变化中,湖水、大海的干涸或产生也在一秒之间发生,艾塔甚至看到地球上大陆正在一片一片瓦解,分离,然后重新汇集成新的地形……
渐渐地,艾塔晕倒了,在一片眩晕中艾塔绝望地想道:“我还回得去吗?”在陌生的异时空寻找传说中的钥匙,犹如在秋风中寻找一片落叶,整个宇宙中唯一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