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我真的很生气,但又怕吓着阿奴,便稍稍压制住脾气,轻声说道:“阿奴,我回来了。”
阿奴显然很高兴,立即转过身来,却又迅速背过身去,然后微微侧了侧头,对我说道:“殿下,魔尊和魔后在御阳宫等您,您赶紧过去吧!”
“不急,他们自会派人过来传召我。阿奴,你先帮我换身衣服吧!”我张开手臂,等着她替我脱掉外衣。自从与她建立亲密的主仆关系后,我似乎已经习惯、甚至依赖她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谁知阿奴一反常态,不但不主动帮我脱掉外衣,反而躲得远远的,还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殿下,您已经是个大人了,马上就要成亲了,而且一娶就娶两位妻子,再也不需要阿奴服侍您了!”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嗔了一句,叫她回过头来,正面看着我说话,她却一再推脱,说自己很忙很忙,又要打扫前前后后,又要打扫里里外外。我就纳闷了,一向听话的阿奴,怎会这般叛逆呢?于是我施展法术,一把将她拉过来,正要好好问问她,却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我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幽昬和幽窅他们兄弟俩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一会儿见到他们,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阿奴吓了一跳,急忙阻止道:“殿下,您千万不要冲动啊!其实……其实千错万错都是阿奴的错,是阿奴伺候不周,得罪了魔后娘娘,她骂我打我也是应该的。殿下,阿奴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不值得您为我出头打抱不平;如今,殿下处境堪忧,更要小心一点才是!”
这个傻丫头,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在为我着想……我不禁有些动容,伸手过去,想要抚摸她的脸,而她闭上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像极了恋爱中的水灵公主。
这次出门,我下了一次海,上了一次天,对男女情爱之事,竟也无师自通了。我一直以为,阿奴对我这般照顾,是因为我们主仆情深,但眼下看来,她对我的爱慕之情,想藏也藏不住了。
我的犹豫不决,我的模棱两可,已经招惹了幽若,让她深陷其中,终将深受其害。正因为如此,我不想再招惹阿奴了,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幽若。我回过神来,看了阿奴一眼,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淡淡地说道:“阿奴,你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觅个好的归宿!”
“殿下……”阿奴睁开眼睛,欲言又止,眼神很是复杂,先是惊讶,然后是失望,最后是平静,“多谢殿下!殿下是阿奴的主子,殿下对阿奴……很好,阿奴自然也会对殿下忠心耿耿。”
我心想,阿奴是一个聪明的丫头,我要表达的意思,想必她已经完全明白了,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于是我点了点头,独自回寝殿了。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应魔界的幽暗,这让我有些慌乱。只不过在天界待了一两天,怎么会不适应自己的家了呢?是啊,天界再好,也不是我的家;虽然我父母是天界神仙,我也是仙身仙骨,但我从小在魔界长大,魔界才是我唯一的家。
打定主意,我也安心多了,便换了一身衣服,这时闻到五股不同的气息,便道:“金木水火土,你们都出来吧!”
此时此刻,他们五兄弟同时在此现身,定有大事发生。果然,他们行完礼之后,阿金便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魔尊要我们五兄弟前去戍守神魔边界,即刻出发。我等思来想去,还是前来向殿下辞行,请殿下多多保重!”
我只觉得心寒,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我知道了,你们且去戍守边界,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再召你们回来!”见他们一个个愁眉不展,我连忙安慰道,“没事,魔尊知道一切事情,他定会相信我的,你们放心去吧!”
他们五兄弟互视一眼,个个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却被他们发觉了,于是他们齐齐跪安:“我等告辞了!”然后化作五道烟雾离去。
果然如颜墨上神所说,魔尊和天帝都是野心勃勃之徒,一个利用我对付天界,一个利用我对付魔界,弄得我魔不是魔、神不是神,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实了。
这时,阿奴来报:“殿下,魔尊召见,要您速速前去御阳宫!”
眼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却见阿奴欲言又止,我知道她一向心事重,不让她问出来势必会憋坏身子,便道:“但说无妨!”
阿奴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幽若公主对您一往情深,您真的要悔婚吗?”
我匆匆赶到御阳宫,见魔尊和魔后坐在大殿的宝座上面,两张脸极为严肃;而幽昬和幽窅兄弟俩站在两侧,对我虎视眈眈,一副恨不得扑过来将我吃掉的样子。
幽窅迫不及待地讽刺道:“我们大家都知道,战魔逆天所向披靡,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感情上他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他顿了顿,用余光看了看魔尊,见他没有任何不满之意,便继续说道,“逆天啊逆天,连天界战神的未婚妻子,都能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你真是厉害啊,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和大哥不如你,也是应该的!”
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也不止一次中招,早已见怪不怪了。我底气十足地略过幽窅,向魔尊和魔后拱手作揖,恭敬地说道:“儿臣不负母后的期望,已将人鱼之泪、凤凰之羽以及神龙之鳞这三件宝物顺利带回,恭请母后阅示!”说着,我将那三件宝物变出来,挥手轻轻一推,恭恭敬敬地将它们送到魔后面前。
魔后“呵呵”笑了两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甚是诡异。她仔细打量了那三件宝物,伸出右手点了一下,便将它们通通收下了。接着,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问道:“逆天,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最讨厌这种没头没脑的质问了,即使心知肚明,也要明知故问:“母后此话怎讲?还请明示!”
魔后似乎被我激怒了,正想当场发作,却硬生生地被魔尊打断了。魔尊心平气和地说道:“天儿,你老实说,可还愿意娶幽若为妻?”
我立即跪在地上,向魔尊和魔后磕了三个头,即便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始终尊敬他们,不敢有所欺骗,便老老实实地答道:“实不相瞒,在没有遇到莲花仙子之前,儿臣根本不知情为何物;自从见到她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三哥——”幽若突然失魂落魄般地跑进大殿,但见她一只脚穿了鞋袜,另一只脚却光着脚丫,显然是没有准备好,仓促之下赶过来的。阿禾提着一只鞋子随后赶来,怯怯地跪在殿外,不敢擅自进入殿内。
“阿禾,还不赶紧进来!赶紧替你家主子穿上鞋子!”魔尊表情严肃,语气严厉,阿禾立即躬着身子走进大殿之内,跪着替幽若穿上鞋子,又躬着身子退到殿外去了。
魔尊看着自己的女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似的地说道:“幽若,你看看你,如此模样,实在是有失身份!”
幽若却充耳不闻,直直地盯着我,未语泪先流,颤声问道:“是不是真的?外面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向沉着冷静、不慌不忙的我,此时已经心乱如麻了。我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幽若涕泪俱下:“三哥,你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仙女了?”
我羞愧不已,却还是狠心地说道:“幽若,对不起,我确实钟情天界的莲花仙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幽若连声问道,看样子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三哥,三哥……就算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就算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可你为什么要说实话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啊?为什么!”
我自责不已:“幽若,在这六界之中,我唯一不能欺骗的,就是你!这桩婚事太仓促了,是我考虑不周,因为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爱……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幽若大声叫道,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便哭泣着跑开了。
“幽若……”我心一软,想要追出去,好好安慰她一番,却被魔尊叫住了。
魔尊严肃地说道:“天儿,你既已决心悔婚,就不要再做无谓的解释了!”